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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流谷的灼热并未因夜幕降临而稍减,反而因失去天光的压制,地缝中流淌的暗红岩浆显得更加刺目,将嶙峋的岩壁染上一层流动的血色。硫磺的气息混合着金属平台被反复炙烤后散发的焦糊味,沉甸甸地压在谷底,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沙砾。

平台之上,死寂取代了能量碰撞的嘶鸣。

马红俊瘫倒在滚烫的金属地面,肥胖的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头。粗布训练服早已被汗水浸透又烤干数次,凝结成灰白色的盐霜,紧贴在皮肤上。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灼烧的痛感,胸膛如同破旧的风箱般起伏。双拳无力地摊开在身侧,掌心焦黑一片,残留着火焰灼烧的痕迹,却再也榨不出一丝火星。小眼睛半睁着,里面布满了血丝、巨大的疲惫和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

成功了?

他好像……真的控制住了?

在对面那冰冷目光的注视下,在弗兰德嘶哑的催促中,在体内邪火一次次疯狂的冲击下……那两道赤金火焰,最后那段时间,确实稳定地燃烧着,如同他身体延伸出的、笨拙却听话的一部分。

但这“成功”的代价,是灵魂被反复撕扯的疲惫!是意志被压榨到极限的枯竭!每一次抵抗那冰冷“评估”意念的窥探,每一次强行压下邪火的反扑,都像在灵魂深处进行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惨烈厮杀。此刻,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像被岩浆煮过,一片混沌的空白,只剩下肌肉记忆般的、控制火焰熄灭后的虚脱感。

更让他心底发寒的,是那挥之不去的冰冷目光。即便此刻林灵闭着眼,他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目光如同无形的冰锥,依旧钉在自己身上,冰冷地“丈量”着他这具“工具”的残存价值。屈辱感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那点刚刚萌芽的掌控带来的微弱喜悦。

工具……只是工具……

对面,林灵依旧保持着盘膝的姿势,帆布包裹下的身躯挺直如初。枯黄发丝被谷底蒸腾的热浪微微拂动,露出苍白脸颊上干涸的血迹和紧抿的唇线。她闭着眼,仿佛与周围灼热的地狱彻底隔绝,周身萦绕着深入骨髓的冰冷死寂。

然而,识海深处,却是一场无声的风暴刚刚平息。

那道狰狞的蛛网裂痕,在经历了持续而稳定的赤金火焰气息(虽然夹杂着微弱的邪火躁动)的滋养后,边缘的混沌灰芒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活跃状态!它们如同饱食后的工蚁,更加高效、更加有序地侵蚀、分解着惨白的禁锢之光!裂痕的整体松动感,比训练开始前……清晰了至少0.3%!虽然微乎其微,但在这以灵魂撕裂为代价的寸进中,已是显着的“收益”。

更重要的是,希娜的虚影悬浮在裂痕之前,熔融琥珀般的眼眸深处,一丝极其微弱的满足感如同涟漪般荡漾。那被锁链钉住的核心光点,其亮度……微不可查地提升了0.1%。这提升,源于精纯火焰气息持续滋养带来的本源壮大,也源于对“工具”效率的冰冷认可。

冰冷的心核如同最精密的魂导核心,高速运转,复盘着整个训练过程:

*火焰纯净度:峰值87.3%,均值75.6%,末端因意志松懈跌至68.1%。需提升工具专注力及抗干扰能力。*

*邪火污染反噬烈度:三次显着峰值,均因工具情绪波动或意志松懈引发。生命能量压制效率:91.7%。压制过程消耗魂力:0.8%。压制方案优化空间:将“生命序曲·镇魂”领域雏形压缩为定向“净化根须”,可降低魂力消耗至0.5%,提升压制精度。*

*火焰滋养对裂痕侵蚀效率增益:稳定在预期值105%-112%区间。无污染反噬记录。工具反抗意念(评估抵抗)对火焰稳定性及纯净度存在微弱正向刺激(+3.2%),可适当保留作为压力测试手段。*

*综合评估:工具“熔火共生”效能:b+级。提升方向:工具意志稳定性、情绪控制力、火焰输出持久性。*

冰冷的结论沉淀:工具基本合格。效率达标。存在优化空间。可利用价值……较高。

代价?持续引导生命能量压制邪火,消耗魂力0.8%;承受工具反抗意念带来的微弱精神干扰;以及……忍受这污秽环境对灵魂锁链的额外刺激。与撕裂裂痕带来的力量增长相比,微不足道。

谷口岩石平台上。

弗兰德油腻的头发被汗水黏在额角,厚镜片后的眼睛却亮得如同探照灯,死死盯着手中金属圆盘上疯狂跳动的数据流和最终定格的分析图谱。他激动得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对着旁边抱着手臂、脸色铁青的赵无极唾沫横飞:

“看到了吗老赵!看到了吗?!奇迹!这就是老夫理论的奇迹!”

“火种稳定燃烧时长:一炷香!峰值纯净度87.3%!邪火反噬被压制率91.7%!胖子对火焰的核心控制力提升幅度……23.8%!天呐!一夜之间!这他妈是质变!是脱胎换骨!”

“再看看那个丫头!”他激动地点向代表林灵的图谱,“生命本源活性增幅0.15%!灵魂裂痕混沌侵蚀效率提升均值108%!禁锢核心松动度……0.32%!看到没有?0.32%!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代表她的封印枷锁,被这熔炉硬生生撬开了一道头发丝宽的缝!力量在增长!在痛苦中以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进化!”

“最关键的是!”弗兰德猛地一拍圆盘,声音拔高到破音,“‘熔火共生’路径完全贯通!能量交互烈度稳定在安全阈值内!湮灭失控风险低于0.1%!效率!老赵!无与伦比的效率!史莱克捡到的是两个能互相淬炼、飞速成长的怪物胚子!无价之宝!”

赵无极抱着粗壮的手臂,铜铃般的眼睛扫过谷底瘫倒的胖子和闭目如雕塑的林灵,又看看弗兰德手中那闪烁着冰冷数据的圆盘,布满虬髯的脸上肌肉抽动。他能感觉到胖子的气息确实比之前沉稳凝练了一丝,那丫头身上散发的冰冷死寂也似乎……更加内敛深邃?但这过程……他看着马红俊掌心焦黑的灼痕和林灵帆布下隐隐透出的绷带轮廓,重重地哼了一声,声音如同闷雷:

“无价之宝?弗兰德,老子只看到两个被你当牲口使唤的娃娃!再好的苗子,也经不起你这熔炉天天炼!”他蒲扇般的大手指向谷底,“你看看胖子!还有个人样吗?那丫头……她看胖子的眼神,跟看一块烧火棍有什么区别?”

弗兰德脸上的狂热稍敛,厚镜片后的精光闪烁,飞快地算计着:“老赵!目光要长远!痛苦是蜕变的代价!没有这熔炉,胖子一辈子都是被邪火烧死的废物!那丫头……她的枷锁谁能帮她打开?这是他们唯一的出路!双赢!不,是三赢!史莱克赢两次!”

他搓着手指,声音压低,带着商人的狡黠:“投入是大了点,炎流谷的防护阵、监测符文、还有稳定魂导器……但产出呢?一个未来可能掌控生命法则的顶级辅助兼控制!一个纯净凤凰武魂的强攻!史莱克七怪……不,是八怪的基石!这笔买卖,绝对值!”

他不再理会赵无极愤怒的目光,抓起扩音器,对着谷底嘶哑喊道:“今天的适应性训练结束!效果……超乎预期!明天同一时间,继续!胖子!回去好好冥想巩固火种!林灵同学!好好‘消化’今天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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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脚步踏在返回学院后山的碎石小径上,碾碎了夜的寂静。

马红俊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身体透支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灵魂深处更是传来被反复压榨后的空洞麻木。掌心的灼痛和弗兰德兴奋的嘶吼还在耳边回荡,但更清晰的,是那双即便闭着也仿佛能穿透帆布、冰冷评估着自己的眼睛。

工具……高效的烧火棍……

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心脏,带来阵阵窒息的闷痛。刚刚因掌控火焰而生出的一丝微弱喜悦,早已被这冰冷的现实碾得粉碎。他下意识地握紧拳头,掌心焦黑的皮肤传来刺痛,却再也感受不到一丝火焰的温度。

前面,林灵裹着帆布的瘦小身影在月光下拉出长长的、冰冷的影子。她走得不快,步伐却异常稳定,仿佛刚才那一个时辰的熔火淬炼只是散了个步。帆布隔绝了视线,但那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拒人千里的死寂,如同实质的屏障,将身后疲惫喘息、满身汗臭的胖子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马红俊看着那冰冷挺直的背影,胖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恐惧、愤怒、不甘……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当作工具利用后的巨大委屈。他想冲上去质问,想怒吼,想把掌心的灼痛甩到对方脸上……但脚步却像被钉在原地,巨大的疲惫和那深入骨髓的冰冷威压,让他连开口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就在这时,前方冰冷的背影毫无预兆地停下了脚步。

马红俊的心猛地一跳,差点撞上去,慌忙刹住脚步,肥胖的身体因为惯性晃了晃,狼狈不堪。

林灵缓缓转过身。月光透过枯黄的发丝缝隙,照亮了她苍白脸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没有情绪,没有波澜,只有一片纯粹的、评估物品价值的冰冷深渊。她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精准地落在马红俊紧握的、带着焦黑灼痕的拳头上,停留了一瞬。

那目光,让马红俊感觉自己像一件被摆在砧板上等待解剖的器具,从灵魂到肉体都无所遁形。屈辱感瞬间冲垮了疲惫,他胖脸涨红,小眼睛因为愤怒和羞耻而布满血丝,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陷入焦黑的皮肉。

就在他以为那冰冷的嘴里会再次吐出“废物”之类的字眼时——

“控制力。”

冰冷沙哑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金属摩擦,在寂静的夜里响起,清晰得令人心寒。

“太差。”

“火焰稳定性,末端衰减17.3%。”

“意志韧性,三次波动超阈值。”

“邪火反噬压制临界点,预估错误1.2秒。”

“效率损失:8.7%。”

没有斥责,没有辱骂。

只有冰冷的、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的数据罗列。

如同工匠在清点一件残次工具的各项缺陷。

每一个数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马红俊最敏感的自尊上!比任何辱骂都更具侮辱性!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小眼睛死死瞪着林灵,里面燃烧着被彻底激怒的火焰,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我……”

“明天。”

冰冷的两个字,如同铡刀落下,瞬间斩断了他即将爆发的怒火。

“同样时间。”

“同样地点。”

“同样规则。”

“误差,降低至5%以内。”

林灵说完,不再看他一眼,仿佛刚才的评估只是完成了一项必须的工序。她裹紧帆布,转身,瘦小的身影重新融入月光的阴影,步伐稳定地朝着宿舍方向走去,只留下一个冰冷而精确的指令,在夜风中回荡。

马红俊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胖脸上愤怒的潮红迅速褪去,只剩下一种被彻底看穿、被冰冷数据钉死在“工具”位置上的巨大苍白和无力感。紧握的拳头无力地松开,掌心焦黑的灼痕在月光下格外刺目。

误差……5%以内……

她连他的愤怒和反抗,都计算在内,当成了需要优化的“参数”?

冰冷的月光洒在他肥胖而狼狈的身体上,在碎石路上投下一个扭曲而孤独的影子。远处,林灵的身影已消失在宿舍楼的阴影里,如同从未出现过。

夜风吹过,带着后山草木的微凉,却吹不散马红俊心头的屈辱和冰冷。他低头,看着自己焦黑的掌心,一丝微弱却异常执拗的火星,在愤怒和屈辱的余烬中……极其艰难地、重新跳跃起来。

这一次,火星的光芒里,除了笨拙的掌控感,还多了一丝……冰冷的倔强。

误差……5%?

他偏要做到……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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