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琰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宫装,未施粉黛,却更显肌肤胜雪,眉目如画。
只是那双清亮的眼眸里,总是带着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这份清冷,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但也正因为像,柳真真才更明白,这冰层之下,往往是火山。
“琰儿,坐吧。”柳真真语气平和,指了指旁边。
“谢母亲。”姜琰依言坐下,身姿依旧笔挺。
柳真真放下手中的奏折,目光落在姜琰平静无波的脸上:“方才林枢来过。”
姜琰眉眼微垂,声音听不出喜怒:“女儿知晓。母亲召他前来,应是为了火器局与茶马司之事。”
“嗯。”柳真真应了一声,话锋陡然一转,“朕还问了他另一件事。”
柳真真看着她,眼神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朕问他,为何与你成亲这么久了,还未圆房?”
此言一出,殿内空气仿佛凝滞了。
饶是姜琰素来镇定,此刻脸上也不由自主的掠过一抹极淡的红晕,快得几乎让人无法捕捉。
她的指尖收紧,垂在身侧的袖子微微晃动。
“母亲……”姜琰的声音有些干涩,“此事……女儿与驸马,自有分寸。”
姜琰抿了抿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琰儿,你从小就心思重,什么都喜欢藏在心里。”柳真真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些,“你以为你不说,母后就看不出来吗?”
“林枢是个有本事的,朕用他,自然信他。但他的性子,跳脱了些,在感情之事上,恐怕也是个榆木疙瘩。”
“你若是一味端着公主的架子,等着他来卑躬屈膝地讨好你,怕是要等到地老天荒了。”
姜琰的贝齿轻轻咬住了下唇,眼帘再次垂下,掩去了眸中的波澜。
母亲的话,像一把利剑,剖开了她刻意维持的冷静。
“母亲……”她想辩解,却发现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柳真真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了然。
这孩子,就是太要强了。
“朕今日召你来,不是要逼你。”柳真真话语一顿,目光变得郑重,“而是要提醒你。”
“林枢,他不是你的棋子。”
姜琰闻言,猛然抬头,眸中满是不解。
母后为何会这么说?
柳真真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道:“朕知道你聪慧,也知道你有自己的盘算。但林枢这个人,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也远比你想象的要有价值。”
“你或许可以利用他,影响他,甚至在某些事情上引导他。但是,琰儿,记住,你没有能力做他的棋手。”
“他若真心待你,那是你的福气。若他只是为了某些目的敷衍你,你也莫要让自己陷得太深,更不要试图去彻底掌控他,那只会适得其反。”
殿内一片寂静。
......
林枢从大殿出来,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许多。
走出宫门,侍卫已将马车备好,却见一人小跑着迎了上来。
“林驸马,我家二皇子有请。”来人作揖,姿态恭敬。
是耶律洪的侍从。
林枢眉头微挑,心道这耶律洪消息倒是灵通,自己前脚出宫,他后脚就来请了。
他没多想,便登上马车,直奔城南而去。
马车行至一处偏僻的小巷,两侧高墙林立,行人稀少。
一股冰冷的杀意,毫无征兆的从巷子深处袭来。
“吁——!”车夫勒住缰绳,马匹发出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
林枢掀开车帘,只见前方几个黑衣人影,手持长刀,无声无息的从巷子尽头冒了出来。
林枢心头一紧,他知道自己最近树大招风,却没料到刺客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直接。
这几个黑衣人明显不是寻常市井混混,是杀手。
他握紧了腰间的佩刀,虽然自己武艺不精,但真到了绝境,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黑衣人速度极快,转瞬已冲到马车近前,直取林枢的要害。
寒风呼啸。
林枢来不及多想,下意识想要拔刀格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迅疾如风的红影,从巷子上方飞落。
轻盈的落在马车顶,脚尖轻点,直扑向最近的几名刺客。
空中只留下几声清脆的“叮当”之音,那是兵刃交击的声响。
随即,闷哼声和肢体倒地的声音接连传来。
林枢愕然望去,只见那红影在黑衣人群中穿梭,身法飘忽,姿态如鬼魅。
红影落地,她背对着林枢,身形修长,一头乌发如瀑。
她缓缓转身,一张清丽却带着几分邪气的脸,映入林枢的眼帘。
是秋月。
她今日穿着一身火红劲装,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勾勒得恰到好处。
林枢怔住了,他万万没想到,会再次见到她。
更没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救他于危难。
秋月将手中的几枚银针收回袖中,随意的拍了拍衣角。
她走到林枢面前,脸上那股冷厉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似笑非笑的玩味。
“呦,林驸马,怎么这般狼狈?”她的声音带着特有的轻佻。
林枢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地上那些一动不动的刺客,又看了看面前的秋月。
“你……怎么会在这里?”林枢的声音有些沙哑。
秋月闻言,唇角微扬,露出笑容。
她轻轻一哼,带着几分江湖人的洒脱:“江湖人一口唾沫一个钉,林驸马这话问的,好没道理。”
“我说了要教你本教绝学,就自然要教你。”
“怎能一走了之?”
她的言语听似理直气壮,却又透着一股子狡黠,仿佛在刻意掩饰什么。
林枢盯着她那双流转着异光的眼睛,一时猜不透她的话里几分真几分假。
这个女人,总是这般神秘莫测,让人捉摸不透。
他看着她那双带着玩味的眸子,心中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危机解除,但另一个更令人头疼的麻烦,似乎又缠了上来。
秋月见林枢不语,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
她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轻轻抵住自己的下巴,故作沉思状。
“不过话说回来,林驸马您身边这护卫也太不顶用了吧?”
“居然能被几个三流刺客逼到这地步,说出去不怕人笑话?”
“别傻站着了,林爵爷。”秋月忽然伸手拍了拍马车的车身,语气恢复了那股子漫不经心。
“看来您这出趟门,也挺不太平的。”
“走吧,您要去哪里,本姑娘护送您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