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拂华朝慧嬷嬷求助似的看了一眼,慧嬷嬷避开她的目光,别过脸去,全然当作没看见。
苏拂华咬咬牙,明白只能靠自己了。她转头看向弟弟,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决绝。
苏拂华深吸一口气,率先朝着那盆炭火移动脚步。每走一步,似乎都能感受到那炭火散发出来的炽热气息扑面而来。
她缓缓伸出双手,可是不管再怎么压抑内心的恐惧,双手却仍旧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就在她马上要触碰到那烧得通红的炭火时,一只修长而白皙的手迅速地拉住了她。
苏拂华悚然抬头,入目却是云锦若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眸,恰似猫戏耗子时的玩味,令人难以揣度。
“莫急,本宫的话尚未说完。”她松开苏拂华的手腕,理了理衣袖。
“毕竟你们是为皇祖母研药之人,双手自然是要好好保护的,要是因为这炭火而废了一双手,耽误了给皇祖母研药的大事,本宫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说完,只见云锦若轻轻一抬手,一个小太监,恭敬地拿出两根铁签,稳稳地插在了炭火上。
“握着这两根铁签,坚持一炷香的时间便好了。”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偷偷地看了看皇帝的脸色,见皇帝坐在龙椅上没有作声,看不出神色。于是,众人也都默契地没有异议,便由着苏家姐弟手握铁签“自证”。
大殿之中几处摆放着用来降温的冰块,已经慢慢地融化成了水。一炷香也已燃尽。
苏拂华与苏拂涧像是得到了解放,迅速的松开铁签,那一瞬间,钻心的疼痛如汹涌的潮水般席卷而来。
他们的双手早已被烫得红肿不堪,皮肉与滚烫的铁签粘连在一起,在手心离开铁签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扯下了些许皮肉。
苏拂华紧咬着下唇,那原本粉嫩的嘴唇瞬间失去了血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却又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只能强忍着剧痛。
苏拂涧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脸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哆嗦着双手,想要抬起却又无力地垂下,只能任由其无力地垂在身侧。
二人只得咬着牙,跪在地上,听候发落。
“既然如此,朕便依长公主所言,给你们半年时间。”
苏拂华和苏拂轩如蒙大赦,忙不迭地谢恩。只是心中却将今日所经受的一切全都算在了苏韵头上。
皇帝却是又将目光转向神色平静的苏韵,开口道:“另外,传朕旨意,苏家苏韵端庄柔婉,品行俱佳,可为世范,特册封为清和县主,赐金册、玉印,食邑千户,望其谨守礼仪,修身立德。”
苏韵恭敬地叩首谢恩,知道这意味着陛下不会再追究柳氏之事。
而云锦若却是知道,这后来的册封,又何尝不是摆明了父皇对太后的不满,毕竟再怎么样,太后终究还是忤逆了圣意。
诸事了结之后,云锦若款步走到苏韵身旁,拉起她的手,垂眸试图掩去那满溢而出的心疼。
其实韵姐姐经历的何止这些,不过是为了方便除掉苏家将其中合适的理由搬上明面而已。
再次抬眸时,她的眼中已盈满笑意,声音轻快地说道:“韵姐姐,咱们回家吧。”
苏韵的眼眸中泛起一丝波动,浅笑着摇了摇头,轻叹一声:“终究还是借了你的势。”
“我知道就算没有我插手,韵姐姐也可以做到的。”云锦若紧紧握住苏韵的手,目光中满是真诚与亲昵,“可是我们是亲人,亲人之间相互扶持本就是应当的,又何必如此讲究呢?”
苏韵听了云锦若的话,心中似有一股暖流缓缓涌起,那股暖意在心底不断盘旋,直冲向眼眶,她强忍着才没让泪水落下。
再次开口时,声音里带着些许难以抑制的哽咽:
“嗯,锦若妹妹说得在理。”
云锦若嘴角向上弯起,绽出一个明媚动人的笑容,她轻柔地拉着苏韵的手,朝着正在与张甫交谈的沈璟泽所在的方向走去。
张甫看到她,躬了躬身子,“长公主。”
“在说什么呢?”
沈璟泽回道:“适才正与张大人请教该如何做个公正无私的贤臣。”
“哦?是这样吗?”云锦若的眼尾轻轻上挑,宛如一只翩跹的蝴蝶轻振蝶翼,话语里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要不是本宫知晓张大人身为御史,一向公正严明,都要以为张大人是看本宫不顺眼,所以每次都故意找本宫的茬儿呢。”
张甫一听这话,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声音也变得有些生硬:“此话从何说起,长公主莫要污蔑老臣。”
云锦若只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继而抛下一句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意味深长的话语:
“只是好奇张大人身为御史,是否一直这般刚正不阿,从不有失公允呢?”
说完便不再看张甫一眼,拉起沈璟泽就扬长而去。
苏韵站在一旁,和徐临之对视了一眼。目光交汇的瞬间,二人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然后齐齐朝张甫投去了意味深长的目光,那目光犹如实质一般,一下子就让张甫觉得仿佛如芒刺在背,浑身不自在。
张甫自己望着远去的几人,心中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