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三好义夫(2012年12月17日)
目送着七濑的离去,我的世界再一次陷入了沉寂,只是身后一个有些衰老的声音,让我的世界又喧闹了起来。
“你有必要这样帮她吗?”
“这些都是我所欠她的,我可不像你,为了钱什么事都能干出来。你这次跑到这边来,又有什么好事吗?”
“她要去找的那个人,就是这个所谓的好事。你懂能力的异变吗?”
“我连我能力到底是啥都不知道,你觉得呢?还是说你还对我在那场事故里面害死了你的儿子耿耿于怀?”
“怎么可能。事故是无法避免的。”
“这句话从你这个天天创造事故的人口中说出来,总感觉有几分奇怪。”
“我现在也基本上不亲自干这些事了,因为有更擅长这项工作的人。”
“希望你并没有拿,我那些可爱的学弟学妹们开刀。”
“在校的已经没有了。”
“你这句话,总感觉说一句话有几百种含义诶。”
“也许是,你的脑子也随着身体一起退化了吧。”
“你倒是,快点让你的脑子和身体一起入土吧。我跟你观念素来不和。所以你说的那个异变是……”
“七濑莲的能力是,用呕吐物创造一个新的临时肉体,然后意识可以来回操控这两个躯体。”
“来回,那就不能同时操纵两个咯。”
“是的,不久之前过去和不久以后的未来都会是如此。”
“那现在呢?”
“如果两个独立人格,能被叫做一个意识的话。她现在能同时操纵两个躯体,而且并没有任何空间上的限制,这就是能力的升级。但这份升级,是短暂且无法再现的。”
“为什么你敢这么笃定?”
“因为我今天上午刚在海边见到了那个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认识我,更不知道为何她一见到我就会害怕。更不能理解,她为什么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但我还是对她进行了一系列检测,我当然想宣布,她可以继续存在。”
“难道不能吗?”
“是的,两个人格之间的界限正在不断地模糊化,分散在两个躯体中的两个人格会基于信息差的消失,而逐渐变成一个整体。只是到时候,融合剩下的那个七濑莲。到底是其中某个,还是都不是了。”
“你不觉得这对于她们来说有些……”
“我也不想这样,分裂这件事本身,几乎就是源自于意外。只是这份美好,让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享受于其中。”
“如果她们最开始像武高那样,不删除记忆会怎么样?”
“也许就不会多出来一个人格,少掉一堆未来可能会出现的问题。但这恰好就是我们被分到的那个变量,校长也恰好想让学生沉溺于美梦之中。连你也是被删除记忆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并没有将过去记忆恢复的打算,记忆恢复的那一刻,此刻的我就已经不复存在了。人是利己的,即便竞争对手是自己,大概也不会对方哪怕一点机会吧。”我说着冷酷但真实的那些话。
“你远没有你看起来的那般可爱。”
“你倒是和你看起来的一样恐怖,但七濑的这件事确实不能怪你。”
“如果能保住那个第二人格,我倒是愿意用这几个月的研究成果去换。”
“你这话,可千万别到七濑面前去说。”
“我明天中午之后大概都不会再出现在这个学校了 。”
“这下终于不用担心学弟学妹们被自杀了。你是升职到哪去工作了。”
“德特里克堡,顺便为cIA。”
“那里不是早就说,关停了吗?”
“你觉得有可能吗?美国老爷说的话,你真信啊。”
“但那里不是研究生化武器的吗?十多年前的什么疫情,都是它搞出来的。”
“我鬼知道,也许能力的关键也是在于某种微生物呢。”
“也许吧,反正当年我们进行的研究,非但没有取得什么成效,还造成了严重的后果。也许在那个臭名昭着的人间炼狱,能通过什么非人的手段,取得什么成效吧。”
“你也算是我的老相识了,就告诉你一个事情吧。过年那阵子,这个岛上可能要来很多外面的一些大人物。”
“不会是德堡的绝命毒师吧。”
“谁知道呢。你应该也听说2013年,外面对这个岛可能会管的稍微宽一点。”
“毕竟广义上的世界末日,已经结束了。”
我这样说道,2012年世界末日是玛雅神话中所记录世界末日,而这个世界末日的玩笑也没几个月就要划上终点了。
“鬼知道,这个世界末日是不是只是一切的开始。反正我们所研究的东西,确定又从另外一种层面上,是会带来世界末日的东西。”一个即将要去全世界最臭名昭着的德堡工作的人,说出这样的话,确实让人有些五味杂陈。
“话说最早的那个矿石上的那个文字又被破译吗?”
“如果最开始就是能被破译的已知语言的话 ,也不至于到现在吧。”
“你觉得是外星人的字吗?”
“没准是啥高等文明,刻在类似高尔夫球上的一些什么花纹呢。”
他还是一直有着那种莫名的幽默感。
“我们的未来会怎么样?”
“鬼知道,反正我和你的未来,大概也就到此结束了。不过,我会再见七濑莲一面的。”
“这么有始有终确实不像是你干的出来的事情。我还想在她满世界找你时候,通过一些渠道告诉她,你已经死了。”
“原来,你不满的的是当年没有在事故中一起把我带走啊。”
“如果当时我和你都在那里面死掉的话,也许就没必要见证这越来越崩坏的世界了。我不会杀你的,我不想伤害美国大人要的人。再见,少干点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尽力吧,钱我一样会捐给学校的。”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美国佬正式介入还差不差你的那些钱就是了。”我这样说道。
“哈哈。”他笑着,向着我身后走去,对我挥了挥手,慢慢地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之中。
有些时候,也能理解校长为什么要创建一个这样的乌托邦。但理想国终究只是理想,乌托邦终究也只是一厢情愿,而我则希望着这份理想尽可能晚地在我眼前彻底碎裂。
(2)长条和惠(2012年12月19日)
我坐在办公室中,审批着即将进行的选拔赛的参赛名单,里面多了曾经坚定站在前部长那边的人。
前不久,我刚和剑道部部长一起联手通过了男女分别举行比赛的规定。按理来说作为失败者的弓道部是并没有权利制定规则,来对彼之秋指指点点的。法律的通过也仅限于武高的内部,无法像胜者那样托着那些人发动变革。
倘若,彼之秋不同意,那么我也不可能将这个政策推向下一次联赛。毕竟胜者可以制定规则,而败者终将一无所有。而这对于男生数量稀少的彼之秋来说无疑是不公平的,我并不觉得对方会同意。
果然,有惠那边寄回的信中,也无处不透露着对我的厌恶,终究还是提到了“看新生招募的状况,再说”。
总归希望虽然渺茫,但也算是有了一点做梦的可能。
“静兰,我们真的会有新生过来吗?大家明明都是灾害的受难者,也不会有其他受害者,再过来吧。除非……”我对着站在一旁的静兰这样问道。
“除非,人为地创造受害者。并不是不可能,你也不是不知道马上就要毕业的高三,已经基本被美国的部队预订了。为了稳定的兵源,对方人为创造受害者,也很正常。人体实验的赝品之类的,也应该会有很多吧。”
“静兰,你别说了,我知道了。”尽管我知道事情大概不过如此,但我终究还是不愿直面这深邃的未来。而我马上也快步入高三了,虽然不用像彼之秋那样,直接退部,但我所剩下的时间也并没有多少了。
比起外面的世界,就连彼之秋都有些过于拘谨,但相比起武高,彼之秋似乎有显得有些开放了起来。
比起担心缥缈的新生问题,我还是准备把精力花在排班之上,但此刻门被激烈地敲动着,这个频率大概是有急事发生了。
我急忙走上前,将门打开,眼前的是,一个气喘吁吁的女生,她是我安插在新闻部的一个眼线,负责帮助我监视前部长。
自从在上次的失败后,前部长似乎就消停了许多,此刻来报,大概是那家伙又想卷土重来了吧,已经失去了民意的他,即便再努力也不过是负隅顽抗。
但开门的瞬间,她说出的那几个字,还是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七濑莲,在他们的表彰大会上直接说了你关押她的事情。所幸那封信件被我截胡了,并没有直接传到新闻部高层那边,不然他们绝对不会放过这个重磅新闻。”
所幸,我提前安排了人手在其中,不然负隅顽抗的,就只剩下我自己了。我过去为了维护政权,做出的肮脏操作终究还是太多了。对方并没有任何理由,以德报怨。
“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应该没有了,是彼之秋那边的信使直接交给我的。我也在想为什么没有交给,除我以外的别人。”
“他们知道你的存在,也许是校方高层之间的交流吧。我们的戏剧在他们眼中,就像是儿戏一般可笑。这是对我们的警告,我以后不会再进行作弊行为了。”
“但是这并不能改变,过去所做的那些事的罪恶。”静兰说话了,一针见血,不愧是在我昏迷时主导那场革命的勇士。
“那也没有任何办法了。不过彼之秋素来以消息封闭着称,我并不会觉得他们会通过民间的渠道来传入我们这边。更何况,对方漏洞百出的记忆封锁,我们要是想对此下手,简直不要太简单。”我这样说着。我并没有亲眼见过多少来自彼之秋的人,他们在外表上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我唯一认识的,也不过是我那被我欺负得有些过度的妹妹,尽管对方大概早就已经没把我当做一个姐姐来看待了。她虽然认识我,但我更愿意相信这是一个意外。毕竟校方当时规定与彼之秋交流的前提时,就已经明确地指出,不要提及记忆封锁的事情。
我知道,这会对彼之秋产生多少的震荡,这种来自校级的震荡,不是我这种打工仔有资格掌控的。如果我准备以此威胁他们,也许并不能产生多少威慑效果,倒更应该担心来自校方的重拳。毕竟,这是在校规中就已经明确规定的东西。
对方自然也是知道自身制度的脆弱性,因此发出来这封信。
一再对我们施压,毕竟下次是对方制定规则,并没有任何作弊的可能性。而且对方既然能直接告知我们在新闻部的内线,也说明,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监视之下。
二在稳住我们,如果来自彼之秋的人将消息传入到被前部长收买的新闻部,必然会掀起一场政治风暴。而这是不可控的因素,告知我们,就可以让我们做好准备,预防新闻部捕风捉影的举动。
选票会极大影响政局的当下,哪怕一点来自外部的干扰,都有可能成为多米诺骨牌中第一块发生倾倒的牌子。
“我大概真的需要感谢对方,对我的施舍了。我们双方都有各自的把柄,大概形成了核威慑的局面。而对方作为校方,自然不是我们所能比拟的。得亏,对方抛出的是橄榄枝,而不是象征开战的袖巾”我这样说道,长舒了一口气。
“按照你的分析,对方是不是不会以此为把柄进行攻击力。”静兰这样问道,眼神中似乎还带着几分疑惑。
“真打起来,我们肯定是被碾压。所幸,对方很保守,不愿意付出哪怕这一点风险。
关于记忆封锁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能传入彼之秋,这件事本身就存在问题。而传人后,有多少人能相信,则更让人怀疑。
最终,即便所有人都认识到了这个事实,掌握大量记忆能力者的彼之秋,完全有能力重新将这件事本身彻底从他们的记忆中扣除。”
“还会不会有第二波这样的风波?”静兰这样问道。
“对方提到,七濑莲是在全校演讲的时候说的。其他时间,即便她掌握的真相再多,也不过只能烂在脑子里。”
.“那结局是不是没有那么麻烦了。”潜伏在
新闻部的千村絵美子这样问道。
“至少目前没有问题。如果未来不作弊的话,也大概会这样下去。实际上没有生存的压力,比赛什么的对我来说也早已经无所谓了。作弊对我来说,早已经失去意义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中午休班也差不多该结束了,不早点回去大概也有可能引发怀疑吧。”她拿起那封信,左手打了个响指,点了一把火,将纸焚烧殆尽了。她这个能力似乎是为间谍工作量身定做的,她所创造出的火焰,在燃烧的时候,不会产生任何味道,而且所焚烧的纸,也不会留下哪怕一点灰烬。具体是什么机理以及存在什么后果,我无从了解,询问地过多,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送别了绘美子,我也和静兰闲谈了起来。由有惠小女朋友所创造出的危机,也算是正式翻篇了。我能做的,只有什么也不做罢了。
“2013年,明年,彼之秋也会开放吗?”我这样问着静兰,虽然她的官职并没我高,但她所能获得的消息,却总是几倍于我。
“应该会吧,到时候我们对彼之秋的威胁,也许也会增大一些。毕竟,在校外,彼之秋大概并不能保证学生接触到的人,没人心怀鬼胎。”
“我也这么觉得。话说你圣诞节,有安排了吗?”我强行扭转着话题,还剩下六天,就要圣诞节了。这大概是我在这里度过的第一个圣诞节。对于记忆破碎不堪的有惠来说,大概很难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圣诞节吧。
这样想着,不禁感觉到有几分悲哀起来。倘若当年没有父亲插手,此刻的我,也许就和有惠一起在武高吧。尽管并不觉得我能和她搞好关系,但总比结仇、难以想见要好上许多。
“没有。外面好像已经有了不少来自彼之秋的人开始进入那些荒芜了很久的店铺里面了。毕竟彼之秋,高三毕业,几乎都会被分配到那里,好像除了三大部的。”
如果没有最后一句话,我也许会对有惠的幸运而感叹,但我却终究还是难以将笑容延续下去。
武高与樱高,毕业的终点早已注定为参军。
彼之秋的三大部,也大抵如此。而彼方岛所能承载的工作岗位注定不会多,我竟也开始担心起了彼之秋后续的高三到底会如何。
“对了,既然年级要上升,那后续的生源要怎么保证。我们不都是那场事故的受害者吗?”
“没有受害者,就创造受害者呗。”
静兰用着冷静的表情说着极为冷酷的话,但这大概也就只能说唯一的破局因素了吧。
“我们这辈子,有可能重返那片土地吗?”
“离开这个岛上绝对做得到的,只是能否回去,就只能看美国老爷的脸色了。”
明明是我们自己的命运,从头到尾似乎并没有任何一个东西是我自己所能掌握的,这世道也实在有些过于幽默了一些。
“喝茶吗?”静兰这样说着,拿起那个我之前用来招待有惠她们的茶叶。这个玩意还挺贵的,我并没有舍得喝多少次。
“就泡一点吧,别太多了,我们俩慢慢喝呗。”
“好的。”静兰向着远处拿茶叶的地方走去了,却像突然记起什么东西一般,转过身对着我露出了微笑。
“咋了?”
“圣诞节,我没安排,全看你咯。”
“你的延迟是不是有些过长了一些。”
“哈哈哈。”我们俩都不禁笑出了声。窗外此刻飘起了雪花,明明之前没少见过雪,此刻看到漫天飞雪,却还是像个小孩一样,时不时发出各种怪声组成的感叹,一切就像倒回到从前一般。只是当年身旁陪着我的人,从昔日的亲人,变成了仇人;而此刻陪在我身边的人,从往日的朋友,变成了亲人。
(3)樱本沙耶香
“这个七濑莲到底是谁啊?我们学校有这么好看的人吗?”我这样问道。
“就是之前和弓道部部长一起去参加比赛的那个,好像还在大堂演讲过。”真央挠了挠脑袋这样说道。
“那个演讲讲了点啥?”那个演讲,我并没有听全,但我也不应该指望真央能听多少
“没听,谁有空听这些东西啊。不过报纸上这张图,应该就是当时截下来的,是真好看啊。”果然,她关注的重点都在于外表。
“就没什么职业方面的东西吗?总不可能是无名之辈吧。”能在大堂发言,总不可能啥职务也没有吧。
“报纸上在名字边上还写了,美食部部长,字有点小,但是能看清。”美食部,就有些微妙了,很难将其和演讲联系起来。
“美食部部长吗?我还挺喜欢美食的,这个地方在哪呀。”
“诶,活动大楼二楼上楼拐角就能看到了,应该算是那层最靠近楼梯地方了。咋了,你对她感兴趣吗?”
“毕竟是这么好看的人嘛。”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沙耶香,平时看起来很文静,没想到是闷骚型的。”
“你也是,居然还能记得美食部的地址。这个报纸上可没写。”
“毕竟之前没少去那边买过东西,之前的部长不是她,自从变成七濑莲以后,卖东西的频率也少了很多。沙耶香,你不是挺擅长这种的吗?要不进去看看?振兴一下美食部,然后给我顺点好吃的回来。”
“最后一个才是你的最终目的吧。我看看吧,要加也得下学期了。万一圣诞节那种节日,不然爆火了,我可就得不偿失了。”
“也是,不过要是能重新卖货,可就太好了。”
“万一人家卖了,恰好你没赶上呢?”
“也有可能,不过频率肯定是少了。不可能我每次都恰好错过了吧。”
“也不是不可能啦。”我这样说着,嘲弄着真央。
我们俩都挤在宿舍里面,看着窗外的雪,我有看报纸的习惯,而真央更多是因为封面七濑莲的彩印照片,才陪我一起看的。
不知道,她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知道,她到底会对现状会有什么影响;不知道,她到底是否和她简历看起来一样简单。
我思索着,看着漫天飞雪,看着西北方向的天空,长呼一口气,在玻璃上盖上一层厚厚的水雾,然后用手一把抹去。
是时候见识一下,你的庐山真面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