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响起时,谢婉卿正梦见自己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她猛地坐起,额头上一层细密的冷汗。窗外天色阴沉,天气预报说今天有暴雨。
她看了眼手机——六点三十分。屏幕上显示着三条未读消息,全部来自王振国:\"美妍高端线提前会议,今早八点,别迟到。\"
谢婉卿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八点的会议意味着她必须七点出门,而昨晚她答应俞栩今早帮她换药。
她拨通了俞栩的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俞栩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
\"抱歉这么早吵醒你,\"谢婉卿一边说一边从衣柜里抽出职业装,\"公司临时有早会,我可能得晚上才能帮你换药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我说过需要你帮忙吗?\"
谢婉卿系衬衫扣子的手顿了一下:\"你的伤口在右手腕,自己换药不方便。\"
\"死不了。\"俞栩的声音冷了下来,\"去开你的会吧。\"
电话被挂断了。谢婉卿盯着黑下去的屏幕,胸口像堵了一团棉花。她快速化好妆,拎起公文包冲出门,却在2809门口停下了脚步。
犹豫再三,她还是敲了敲门:\"俞栩?\"
没有回应。
她又敲了敲,稍微提高了声音:\"我把药和纱布放在你门口了,记得换。\"
依然没有回应。谢婉卿蹲下身,将药袋放在门前,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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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的电梯里挤满了早高峰的上班族。谢婉卿不断看表——七点五十八分,她勉强赶上了。电梯门在十八层打开时,她几乎是跑向会议室。
推开门的那一刻,她僵在了原地。会议桌旁坐满了人,王振国正在白板前讲解什么,而徐美玲——那个永远妆容精致的竞争对手——正坐在她惯常的位置上,面前摊开着她的提案文件。
\"啊,谢总监终于来了。\"徐美玲抬头,红唇勾起一个假笑,\"我们正讨论你的方案呢。\"
谢婉卿的喉咙发紧:\"抱歉我迟到了两分钟。王总,您说会议是八点——\"
\"提前了半小时通知。\"王振国面无表情地打断她,\"坐吧,我们正在看你的创意方向。\"
谢婉卿默默走到唯一的空位——离白板最远的角落——坐下。徐美玲身上浓郁的香水味飘过来,让她太阳穴突突地跳。
\"谢总监的方案很全面,\"徐美玲翻动着文件,\"但缺乏亮点。美妍高端线主打'科技赋能天然'的概念,而这里...\"她指向一页图表,\"只是老调重弹。\"
谢婉卿攥紧了拳头。那份文件是她熬了三个通宵的成果,却被徐美玲这样轻描淡写地否定。
\"你有什么建议?\"王振国看向徐美玲,眼神中的赞赏让谢婉卿胃部绞痛。
徐美玲微微一笑,拿出另一份文件:\"我做了些补充创意...\"
接下来的半小时像一场酷刑。徐美玲的每个眼神、每句话都像针一样扎在谢婉卿身上。更糟的是,王振国明显倾向于徐美玲的方案。
\"谢总监,\"会议结束时王振国叫住她,\"下午三点和美妍的预演,用徐总监的方案。你负责完善执行细节。\"
谢婉卿机械地点头,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徐美玲走过她身边时,轻声说了句:\"听说你最近收留了个'问题作家'?真是...善心泛滥啊。\"
谢婉卿猛地抬头,徐美玲已经扭着腰肢走远了。谁告诉她的?公司里没人知道俞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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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间,谢婉卿独自躲在公司天台,手里捏着一杯已经冷掉的咖啡。手机震动起来,是家里的监控App提醒——有人进入了她的公寓。
她点开实时画面,看到俞栩正站在她的客厅里,环顾四周。谢婉卿这才想起自己昨晚给了俞栩备用钥匙,让她今天自己来拿些食材。
俞栩看起来比前几天精神些,黑色短发乱蓬蓬的,身上套着一件明显大几号的灰色卫衣——谢婉卿认出那是自己大学时买的。俞栩慢悠悠地在客厅转了一圈,最后停在茶几前,那里摊开着谢婉卿昨晚修改到一半的提案文件。
谢婉卿屏住呼吸。那是被徐美玲否定的原方案,她本打算今天午休时继续修改的。
俞栩拿起文件,眉头渐渐皱起。她翻了几页,突然冷笑一声,从茶几笔筒里抽出一支红笔,开始在文件上涂涂画画。
\"喂!\"谢婉卿忍不住对着手机喊出声,随即意识到俞栩根本听不见。她犹豫着是否该打个电话制止,但好奇心最终占了上风。她看着俞栩在她的提案上大刀阔斧地修改,时而停下来思考,时而快速写下大段文字。
二十分钟后,俞栩放下笔,伸了个懒腰,走向厨房。谢婉卿赶紧截了几张修改页面的图片,放大查看。
第一眼,她倒吸一口冷气——整份提案几乎被改得面目全非。但当她仔细阅读俞栩的批注时,心跳逐渐加速。那些看似尖锐的批评直指要害,而修改建议...简直令人拍案叫绝。
俞栩将原本平淡的\"科技赋能天然\"概念深化为\"逆时光的馈赠\",提出用\"破坏—修复\"的视觉隐喻来表现产品功效。更妙的是,她建议邀请真实用户参与广告拍摄,记录他们使用产品前后的真实情感变化,而非聘请模特。
谢婉卿的手指微微发抖。这些创意大胆又新颖,完全跳出了广告行业的常规套路,却恰好击中美妍高端线想要传达的核心价值。
厨房传来水声,俞栩似乎在烧水泡面。谢婉卿关掉监控,拨通了俞栩的电话。
\"干嘛?\"俞栩的声音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
\"你改了我的提案。\"谢婉卿直接说道。
电话那头的水声戛然而止。几秒沉默后,俞栩说:\"谁让你把机密文件乱放。\"
\"那些修改...很精彩。\"
\"哼,你原来的方案像高中生作业。\"俞栩的语气里带着不屑,\"广告业现在都这么无聊了吗?\"
谢婉卿不自觉地微笑:\"作家小姐有什么高见?\"
\"至少讲个像样的故事。\"俞栩的声音突然认真起来,\"人们买的不只是产品,还有背后的情感联结。你的方案太技术流了,冷冰冰的。\"
谢婉卿心跳漏了一拍:\"下午三点我有预演,能用你的创意吗?\"
\"随便。\"俞栩又恢复了那种满不在乎的语调,\"别告诉别人是我改的。\"
\"当然,我会——\"
电话被挂断了。谢婉卿看着手机,摇头笑了笑。她迅速回到办公室,开始按照俞栩的思路重新制作p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