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江景妤的座位旁多了一个精致的保温盒。章回来到时，疑惑地看着那个盒子。
\"给你的，\"江景妤轻声说，\"我早上多做了些点心。\"
章回盯着盒子，仿佛那是什么危险物品。\"为什么？\"
\"因为...\"江景妤思考了一下，\"昨天你的急救演示帮了我很多，算是谢礼。\"
章回慢慢打开盒子，里面是几个造型可爱的抹茶饼干，还冒着热气。她盯着饼干看了很久，久到江景妤以为她会拒绝。
终于，章回拿起一块，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她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没想到会这么好吃。
\"怎么样？\"江景妤期待地问。
章回没有回答，但江景妤分明看到，在那双总是冷漠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温暖的光。更令人惊讶的是，章回的嘴角微微上扬——那是一个真实的、几乎不可察觉的微笑，却让江景妤的心像被阳光照耀般温暖起来。
\"谢谢。\"章回轻声说，声音柔和得不像平时。
这一刻，江景妤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们之间悄然改变了。那把雨中的伞，那个狭小的客厅，还有这盒自制的饼干，像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章回紧锁的心门的一条缝隙。
而江景妤已经决定，她要走进那扇门，不管里面藏着怎样的故事。
\"秋游？\"章回抬起头，黑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江景妤晃了晃手中的报名表：\"全班都交了，就差你了。下周六去西山公园，可以野餐、爬山，据说还能看到早枫。\"
章回低下头继续写作业，铅笔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不去。\"
\"为什么？全班都参加呢。\"江景妤拉开章回前面的椅子坐下，\"李老师特意让我来问你的。\"
\"没兴趣。\"章回的笔尖停顿了一下，\"而且我妈...\"她没有说完，但江景妤明白了。
自从那次雨中送章回回家后，江景妤对章回的家庭状况有了模糊的了解——一个常年生病的母亲，经济拮据，而章回承担着远超同龄人的责任。
\"我跟李老师说，可以帮你申请减免费用。\"江景妤轻声道。
章回猛地抬头，眼神锐利：\"我不需要怜悯。\"
\"不是怜悯，\"江景妤迎上她的目光，\"是朋友间的互相帮助。\"
\"朋友？\"章回重复这个词，仿佛在品味一个陌生的概念。她的表情松动了一瞬，又恢复冷淡。\"谢谢，但我不去。\"
江景妤叹了口气，收回报名表。她注意到章回的铅笔盒里放着那支银色钢笔——她送的礼物，被小心地放在单独的绒布套中。
秋游前一天，林小诺兴奋地拉着江景妤讨论要带的食物和游戏。\"你明天穿那件新外套吗？就是浅蓝色的那件，特别衬你。\"
江景妤心不在焉地点头，目光扫向教室角落。章回一如既往地埋头看书，似乎对班级里的热闹氛围毫无察觉。
放学时，江景妤故意放慢收拾书包的速度，等教室里只剩下她和章回。
\"明天真的不去？\"她走到章回桌前，\"听说今年有特别安排。\"
章回合上书本——《内科学基础》，又是远超高中水平的专业书籍。\"我妈这几天不太舒服。\"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她不想我一个人在家，但...\"
\"但什么？\"
\"但她更需要休息。\"章回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角，\"我明天会去图书馆。\"
江景妤咬了咬下唇，突然做出决定：\"我陪你去吧。\"
章回愕然抬头：\"什么？\"
\"秋游每年都有，但陪你学习的机会不多。\"江景妤笑了笑，\"反正我也有些功课要补。\"
章回盯着她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这个提议的真实性。\"你不用这样。\"
\"我想这样。\"江景妤坚定地说。
第二天清晨，江景妤站在市图书馆门口，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结。她特意提前半小时到达，选了个靠窗有阳光的位置，摆好两人份的学习资料。
九点整，章回准时出现在图书馆门口。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头发简单地扎成马尾，看到江景妤时明显松了口气。
\"你真的来了。\"章回在她对面坐下，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当然。\"江景妤推过一杯热可可，\"趁热喝。\"
章回双手捧住杯子，指尖被冻得发红。秋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脸上，为她苍白的皮肤镀上一层暖色。江景妤第一次注意到，章回的睫毛在阳光下呈现出浅棕色，像两把小扇子，投下细密的阴影。
\"你没去秋游，林小诺不会生气吗？\"章回突然问。
江景妤耸耸肩：\"可能会吧，但这是我的选择。\"
章回低头抿了一口热可可，嘴角微微上扬。这个笑容如此细微，却让江景妤心头一暖。
两人安静地学习了两个小时，章回全神贯注地做着笔记，偶尔抬头查看江景妤推给她的参考资料。图书馆里只有书页翻动和笔尖摩擦纸面的声音，这种静谧的陪伴让江景妤感到莫名的安心。
中午时分，她们决定休息一会儿。江景妤从包里拿出两个饭团：\"我早上做的，尝尝看。\"
章回接过饭团，小心地咬了一口。\"好吃。\"她轻声说，眼睛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就在这时，一阵骚动从阅览区传来。一个中年男子倒在地上，四肢抽搐，口吐白沫，书本散落一地。周围的人惊慌失措，有人尖叫着\"癫痫发作\"，更多人则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章回的反应快得惊人。她几乎是跳起来冲了过去，江景妤紧随其后。
\"让开！给他空间！\"章回的声音冷静而有力，与平时的低沉判若两人。她跪在患者身旁，迅速检查情况。\"江景妤，打120！其他人散开，保持空气流通！\"
江景妤立刻掏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同时协助章回疏散围观人群。章回的动作熟练得令人惊讶——她将患者侧卧，解开领口，用外套垫在患者头下防止受伤，全程冷静地监测呼吸和脉搏。
\"发作多久了？\"章回头也不抬地问。
江景妤看了眼手表：\"大约两分钟。\"
\"记录时间。\"章回的声音紧绷但不慌乱，\"如果有超过五分钟的趋势，需要药物干预。\"
患者仍在抽搐，嘴角溢出白色泡沫。章回丝毫不介意，用纸巾轻轻擦拭，防止窒息。江景妤注意到她的手法专业得不像高中生，更像是训练有素的医护人员。
三分钟后，抽搐开始减弱。章回松了口气，但仍保持警惕。\"第一次发作？\"她问患者的同伴。
\"是、是的，\"那人结结巴巴地回答，\"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
\"保持侧卧位，等救护车。\"章回简短地指示，同时检查患者的瞳孔反应。
救护车到达时，发作已经停止，患者进入昏睡状态。医护人员接手后，对章回的处理方式表示赞赏。\"做得很好，小姑娘，学过急救？\"
章回点点头，退到一旁。直到这时，江景妤才注意到她的双手在微微颤抖，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你没事吧？\"江景妤轻声问。
章回没有回答，只是快步走向洗手间。江景妤犹豫了一下，跟了过去。
洗手间里，章回正用冷水冲洗着脸，呼吸急促。镜子里的她面色苍白，嘴唇紧抿成一条线。
\"章回？\"江景妤小心翼翼地靠近。
\"就像妈妈那次一样。\"章回突然说，声音嘶哑，\"她第一次大发作时，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看着她撞到茶几上，血流了一地...\"
江景妤心头一震，轻轻将手放在章回背上。她能感觉到对方脊椎的轮廓，瘦得令人心疼。
\"今天你救了他。\"江景妤柔声道。
章回转过身，眼眶发红但没有泪水。\"我要当医生。\"她一字一顿地说，仿佛在宣誓，\"再也不要...再也不要看着重要的人痛苦却无能为力。\"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通往章回内心世界的大门。江景妤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女孩会沉迷医学书籍，为什么她的手腕上有那些疤痕，为什么她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那都是盔甲，保护着一颗太过柔软的心。
\"你会成为好医生的。\"江景妤坚定地说。
章回深深看了她一眼，眼中的脆弱逐渐被坚毅取代。\"回去吧，资料还摊在那里。\"
回到座位后，两人都没再提刚才的事，但某种无形的隔阂似乎被打破了。下午的学习中，章回偶尔会主动询问江景妤的意见，甚至分享自己的笔记方法。
夕阳西下时，她们收拾书包准备离开。章回突然开口：\"谢谢。\"
\"为什么谢我？\"
\"为了今天...为了...\"章回似乎在搜寻合适的词汇，\"为了不让我一个人。\"
江景妤微笑：\"朋友之间不需要说谢谢。\"
章回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温暖。她们并肩走出图书馆，秋日的晚风带着丝丝凉意，但江景妤心里却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