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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浪书院 >  与妻侯 >   第74章 打算

梁清的到来,打破了住持和明智之间心照不宣的合作。

和没有亲身经过那场刺杀的温清宁不同,当年温辅被刺杀时,梁清就在他身边,不仅认得丁磊,还印象深刻,深刻到一个照面,便把人认了出来。

提起梁清,住持心里愧疚更甚,下颌颤抖:“梁施主告知贫僧明智真正的身份,又挑明明智所做之事。”

“但是,师兄并没有劝你自首,对吗?”温清宁突然问道。

住持点了点头:“梁施主当时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帮助积福寺而非常愧疚自责,他承诺会想办法,只是……”

土地、赋税、人口的争夺,思想意识的冲突,皇权的稳固,这一切让限制佛寺发展成为必然。然而,积福寺因自己的善举陷入困境也是事实。

温清宁闭上双眼,师兄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善良到想让人骂他一顿。

“侯爷,大师应该算得上是自首吧。”

沈钧行登时明白她的意思:“算,大师事出有因,又主动上门言明内情,本侯会如实上报,交由圣人裁决。”

他看向住持,沉声说道,“如此还请大师在府廨住上几日。王炳,收拾出来一间空房,请大师过去。”

王炳应喏。

待书房仅剩下二人时,沈钧行走到温清宁身旁,压低声音说道:“两年前,郑小小被库察寻路子送给负责官吏考课的官员,偏那官员家中有一个厉害的大妇,险些将她磋磨至死。狼狈逃出时,恰好碰到谢景俭,得他赠银、送衣之恩。”

温清宁惊讶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即低头后退一步:“可以猜到,之后她便往长安来,路上结识了明智,没成想来到长安后,又碰到了来此等候授官的库察。丁磊察觉到师兄已经认出他,怕有威胁,便想除掉,恰好郑小小想寻人试香,曾经拒绝过她的师兄便是最好的人选。

“可一个大活人没了,总会有人来找。郑小小知道我一定会到长安寻人,所以便让库察来处理尸体。她跟在库察身边日久,自然知道他有饮用乌头酒的习惯,借乌头杀人轻而易举,也不会被人察觉,旁人只会觉得库察的死是意外。如此一来,师兄的死查到库察那里就能结束,说不定还会有人叹一句天道轮回,恶人自有天收。”

她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可是她算漏了一点,她没有想到您会请我验尸,所以库察死前再‘物尽其用’一次,把我引去积福寺,她猜到我一定会注意到那里的异常,于是便能借明智的手除掉我。

“然而,她再一次算漏了,她没想到明智恨极了我阿耶,也没想到受百姓爱戴的温公在勋贵心中是怎样的存在……这大约便是人算不如天算,一场延续多年的仇恨,阴差阳错给了我活命的时间,等到侯爷来救。”

“你真的很聪明。”沈钧行目光直直地看着她,“梁清的案子可以结了,骸骨、玉佩可以带回……之后有什么打算?”

“接师兄回家,他没有亲眷,和阿耶阿娘葬在一处,想来会更高兴些。”温清宁哑声回答,“待脚伤好一些,就要启程归乡,快一些,说不定能过个团圆年。”

“团圆年”三个字才一飘入耳中,沈钧行便觉得心口闷堵,一个活人陪着三个死人过得年,能叫团圆年吗?

他蹙眉垂眸望着一直低头的女子,手臂稍稍抬起又落下,半晌后蹙眉开口:“我让发财送你回客栈,在你回去前,《民情考》的事会帮你办好。”说罢,朝外扬声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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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薛宝正坐在芮国公府的正堂,按下焦急,勉强撑着笑脸与众姐妹闲聊,只眼神时不时往外瞟。

突然间,院子里传来下仆向芮国公请安的声响,薛宝当即再顾不得其他,起身抢出门去。

话刚说到一半,就见正主儿跑了,众姐妹自觉受了侮辱,面上立即带出色来,不觉放轻了嗓音议论起来。

“若不是阿娘交代,我才不耐烦应付她呢!”

“听说公主婶婶要把她嫁去泷州?”

“泷州?那是哪?”

“岭南!听说不少犯人被流放到那去!”

“公主之女又能怎么样?”

陈昌公主自打嫁给薛琦后,从未登过芮国公府的大门,就连公爹婆母生辰也都是身边的女官为了全个脸面,送些礼物过来。因此早已惹得国公夫人不满,连带着小辈之间也不喜薛宝。

薛宝却是顾不得这些,此刻正眼中含泪望着芮国公:“祖父,我父亲被庆……”

芮国公薛肖仁抬手打断她的话,沉着脸说道:“随我去书房。”

薛宝敏感地察觉到芮国公的冷淡,心里一咯噔,提步跟上。

书房内,芮国公命长随在门外看守,眼神锐利地看向这个身份高贵的孙女,许久后沉声问道:“公主让父亲做了什么?你父亲虽然张扬顽劣,但不是胆大妄为之人,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他心里清楚,除了公主。”

听出他话中的责怪,薛宝更是慌乱,忙不迭开口解释:“母亲平日都是在府中赏花游园,轻易不理外头的事。祖父,父亲究竟犯了何事,求您明示。”

“不知,他犯下的事可大可小,全看圣人如何定夺,大了全族跟着陪葬,小了他自己掉脑袋。”薛肖仁说完,转身背对着薛宝,“这次事太大,还请您回去问问公主,当真就恨我薛家至此?要让我薛氏满族的命陨才肯罢休?”

您?

薛宝面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她不明白什么恨不恨的,她听不懂。

身后响起哒哒跑远的脚步声,片刻后一个长相与薛琦有四分相像,却更年长的男子走进书房:“父亲,这法子能有用吗?”

芮国公转身看向长子薛璠:“有没有用,都要试一试。阿宝毕竟是公主唯一的血脉,面对女儿的哭求,她纵使不喜琦儿,也会出面帮忙的。”

“惠妃想用小弟把咱们阖府绑到庆王身上,当真是用心险恶。”薛璠怒道,“她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她不清楚吗?”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先把琦儿保下来。”

另一边,薛宝出了芮国公府,确实想回公主府向陈昌公主求救,可一想到昨夜听到的事,便又打消了这个主意。

可是她不能不管,别管薛琦犯下什么事,那都是疼爱她的父亲,也是唯一真心疼爱她的人。

薛宝枯坐在马车上想了许久,最后脸上闪过一抹坚定,出声吩咐:“去皇宫,我要求见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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