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崖走到沈钧行身边,低声禀报:“左三公子一整日没有回来,属下已经派人去找了。”
府中传出一声惨叫,沈钧行不由得皱眉:“左二呢?”
“没有出过府。”关崖说道。
“府中其他人呢?”沈钧行又问。
关崖摇摇头“有一个回家的婆子,已经把人拿下了。那婆子原是常侍夫人院子里的粗使婆子,见主子出事院中慌乱,就偷了一些贵重首饰准备逃走。”
“可没有人来过?”
“没有。”
太奇怪了。
沈钧行觉得不对劲,府中主母身死,主子又一整日未归,连个出门打探消息的人都没有?
左延朋看着不像是个蠢货,总不能吓傻了吧。
怀疑中,就看到龙武军将军戴昇冷着脸冲了出来:“左二郎和左府管家都没了。”
“怎么会?”关崖大吃一惊,“我的人一直盯着,可以确定没有任何人离开过,不论是走门还是翻墙。”
“没了就是没了,本将军还能冤枉你?”戴昇语气冲人。
“戴将军,本侯从未接到过不准左府中人离开的命令。”沈钧行面色一沉,锐利的眼神直接压向戴昇,“关崖来此盯着,也不过是为了查左归朋的命案。”
身长九尺的膀阔壮汉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威压,甲胄下的筋肉下意识绷紧。
他克制着拔剑自保的冲动,看向面有愧色的关崖,又看一眼护短的沈钧行,在身后龙武军护军的小声提醒下不情不愿地开口道:“是我情急。”
“本侯理解将军抓人心切,但丢人的责任不该归于我护城卫。”沈钧行出言敲打,“若不是我这部下在此守上一整日,你以为这府里还能剩下多少人?关崖,把那抓到的婆子交给戴将军,你带人回去。”
“是。”关崖领命。
戴昇看到跟着关崖身后离去的一小队神色疲惫的护城卫,忽然觉得有些脸热。
沈钧行帐下护城卫只有五百人,白日、夜里都要轮番巡逻,人手本就紧张,现在还要从里面分出一部分人帮忙查案。
听说有些人都是连轴转,眼黑的像是被狐狸精吸干了精气。
戴昇不禁望向沈钧行,见他眼下也有两团乌云,愈发觉得尴尬,瓮声瓮气道:“刚才是我心急,口不择言,改日请侯爷吃酒。”这便是赔罪的意思。
沈钧行脸色稍缓:“本侯进去看看,说不定能有所获。”
戴昇连忙道谢。
左府所有下仆被带离,偌大的府邸只剩下灯笼在半空中晃悠。
沈钧行提着灯笼四处查看,最后在水榭停下。
他垂目望向美人靠上的水迹,沉思片刻,突然一跃而起。
扑通!水花绽放,水榭中只剩下目瞪口呆的戴昇和一盏稳稳落在美人靠上的灯笼。
“武安侯!武安侯!武……”
呼喊的声音一顿,戴昇对上一双黝黑无光的眼睛。
游出来的沈钧行指向水榭挑台:“挑台下高处水面的地方有一处暗门,二人应该是从这里离开的。从美人靠上的水迹来看,二人可能还未走远。”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扑通,沈钧行被戴昇溅起的水花崩了一头水。
“多谢武安侯,我这就进去抓人。”
“那我就先回去。”沈钧行说着跃出水面,“”
戴昇一愣,没想到他不跟自己一块去,这不是把到手的功劳拱手送人吗?
“侯爷不跟我一起去?”
“不了,我已经多日未曾睡过一个整觉,左府一切便交接给将军。”沈钧行说道,“那左延朋可能是个高手,稳妥起见,将军多带些人。”
戴昇看着沈钧行提灯离开的背影,赞了句:“够爷们。”跟着又喊了四名龙武军兵士下水随他去抓人……
沈钧行离开左府,径直回了武安侯府,不多会儿,两道黑影从武安侯府离开。
“侯爷,先去哪?”杜可小声问道。
“宁远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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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温清宁才刚用过早饭,忽听发财来报皇甫修的夫人邓氏登门拜谢。
温清宁忙将人请至屋中。
双方寒暄落座,邓氏打量着一身素雅,乌发仅用发带束着的女子,笑道:“玉儿精气神亏损的厉害,我便没带她过来,只我一个厚着脸皮上门。这点子薄利请郡君莫要嫌弃,这个玉儿他舅父做的小玩意儿,想着郡君年少应会喜欢。”
邓氏身后的婢女忙将谢礼交给竽瑟,并把邓氏口中的“小玩意儿”单独送到温清宁面前。
温清宁看着有炕几那么的木盒眨了眨眼,在邓氏期待的眼神中打开,入目便是一个木盘。
木盘上有缩小的假山,有空空的河道,亦有许多学子依次分坐在河道两旁。
在河道的一端跪坐着一个木制的小人偶,那人偶做成妙龄女子模样,女子膝上放置着漆盘,漆盘上摆着微小的酒壶杯盏。
“这是……”
“我夫君早年在洛阳拜在殷大师门下,学了粗浅手艺。”邓氏上前,要了一杯白水倒在河道上,一面说道,“郡君瞧。”
温清宁低头看去,只见随着水流的流动,人偶弯腰把杯盏放入水中,水流又把杯盏送到一个个学子面前,构成一个微缩的曲水流觞
“好精巧的机关术……这礼太贵重了,我受之有愧。”
“我不懂什么机关术,瞧这就是些木头,来时还担心礼薄,能得郡君喜欢才放下心来。”邓氏说完谦辞,脸上的笑容变成后怕,“昨日多亏郡君把玉儿送回家,要不然我那可怜的外甥女还不知道要受什么罪呢!”
“出了什么事?”温清宁连忙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