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玉容愣了一下,眼神飘忽着,嘴巴喃喃,遮掩着说不清楚。
“说!”霍华怒斥一声。
苟玉容被吓得抖了一下,闭着眼喊道:“因为王秀芬,我跟她好,她被你们赶走了,我,我是为了她出口气!”
霍华心气一梗,堵得跟什么似的。就因为这个?
他没有伸手去接那10块钱,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钱,放桌上。碗,拿走。以后,离明昭远点。再让我知道你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里的冰冷威胁,让苟玉容狠狠打了个寒战!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苟玉容如蒙大赦,慌忙把钱放在床头柜上,又像被鬼追似的,一把抓起那两个让她心惊肉跳的搪瓷碗,连滚爬爬地冲出了病房,连门都忘了关。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有床头柜上那张簇新的十元纸币,无声地昭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霍华看着那张钱,胸口那股郁结的怒火并未完全消散,反而添了几分荒谬的疲惫。
就因为一个碎嘴邻居被挤兑走了这点破事?
也就因为这五块钱的蝇头小利?就能让一个成年人昧着良心,给一个无辜的小姑娘送几天猪食都不如的东西?这人心……
他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左肩的疼痛似乎更清晰了。
一直安静坐在小床边看书的明昭,这时却放下了书。
她走到床头柜前,拿起那张十块钱,看了看,然后走到霍华床边,平静地将钱塞进了他病号服胸前的口袋里。
动作自然,仿佛理所当然。
霍华愣了一下,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似乎完全不受刚才那场闹剧的影响,也对他为她讨回公道的行为没有任何表示。
她只是……把属于他的东西还给了他。
这种绝对的、置身事外的平静,让霍华心里那股莫名的失落感,又悄然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
“霍团长!明昭!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一个带着巨大喜悦和激动、甚至有些破音的女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猛地冲进了病房!
是柳文君!
她跑得气喘吁吁,脸颊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眼睛里闪烁着如同星辰般璀璨的光芒,完全没有了之前在院长办公室时的失魂落魄和绝望!
“霍团长!明昭!成了!成了!”柳文君冲到霍华床边,双手撑在床沿,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因为兴奋而颤抖,“张院长!张院长他同意了!”
霍华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狂喜弄得有些懵:“柳工?什么同意了?你慢点说。”
明昭也转过头,平静地看着柳文君。
“明昭!是明昭!”柳文君激动得语无伦次,她一把抓住旁边明昭的手,用力摇晃着。
“张院长同意你进研究所了!作为临时编外人员!你可以申请使用研究所的材料!做你想做的东西!江锋的腿…有希望了!真的有希望了!”
这个消息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霍华耳边!
他猛地坐直身体,牵动伤口也顾不上了,锐利的目光瞬间钉在柳文君脸上:“你说什么?张明远院长同意了?他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
他太清楚那个老学究的顽固了!
柳文君兴奋地点头,眼睛亮得惊人:“是明昭!是明昭那个‘夜枭’!我把它砸到院长办公桌上!那东西…那东西太神了!院长亲眼看到它投射出来的画面,看到江锋…看到江锋的投影在‘走’!他整个人都傻了!彻底服了!”
她激动地描述着当时院长如何震惊,如何失态,如何推翻自己之前的论断。
霍华听得心潮起伏,看向明昭的目光充满了复杂。这个小姑娘,总是能用最意想不到的方式,打破所有的“不可能”。
“太好了!”霍华由衷地为明昭感到高兴,也为江锋看到了希望而振奋。
“不过……”柳文君兴奋的语速稍稍缓了下来,脸上露出一丝踌躇,她看向明昭,语气带着商量的口吻,“明昭啊,张院长……他还有个条件。”
条件?霍华的心微微一沉,警惕感瞬间升起。
柳文君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小心翼翼地说道:“院长说…他同意你使用研究所的资源,但是…他想要…想要那个‘夜枭’可视化无人机的…详细图纸。”
她说完,有些紧张地看着明昭。
她知道明昭的图纸意味着什么,那是远超时代的技术瑰宝!
张院长这个要求,说好听点是学习研究,说难听点……有点趁火打劫的意思。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霍华的眉头紧紧锁起。详细图纸?这要求太敏感了!
明昭的技术来源,价值巨大。这份图纸一旦交出去,风险难以估量!
他下意识地就想开口替明昭拒绝。
然而,还没等霍华说话。
一直安静听着的明昭,却忽然动了。
她没有看柳文君,也没有看霍华,只是转过身,走到她那张小行军床边,弯腰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半旧的、印着“为人民服务”字样的帆布工具包。
她拉开拉链,在里面翻找了几下,然后抽出了一叠用旧报纸包着的、厚厚的东西。
她拿着那叠东西,走回柳文君面前,非常平静地递了过去。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柳文君愣住了,下意识地接住。入手沉甸甸的,是厚厚一沓图纸。
“给。”明昭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递出一份无关紧要的作业。
“这…这是?”柳文君有些不敢置信。
“夜枭0.1的图纸。”明昭平静地回答,“详细的。”
柳文君和霍华都惊呆了!他们没想到明昭会答应得如此爽快!
爽快到……简直毫无防备!
“明昭!你…你确定?”
柳文君捧着那叠图纸,感觉重逾千斤,又觉得无比烫手。
她看向霍华,眼神里带着征询和一丝不安。
霍华也紧紧盯着明昭,试图从她平静无波的眼神里读出些什么。
是天真?是不谙世事?还是……另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