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遮蔽了最后一丝月光,鸿胪寺内漆黑如墨,唯有檐角的铜铃在夜风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陈玄策与蒋师仁紧贴着斑驳的红墙,金错刀与弯刀出鞘的寒芒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蒋师仁每走一步,胸口的巫毒纹路便跳动一分,冷汗顺着下颌滴落,在青砖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当心这些地砖。”蒋师仁突然拽住陈玄策的衣袖,借着远处灯笼的微光,指着脚下青石板上若有若无的朱砂纹路,“龟兹旧档记载,鸿胪寺按西域星象布局,每块地砖都对应着二十八宿。若踏错方位……”话未说完,隔壁院落传来一阵铁链拖曳的声响,惊起数只夜枭,凄厉的叫声划破夜空。
两人屏息凝神,贴着墙根缓缓挪动。陈玄策的掌心早已被汗水浸湿,他能清晰感受到怀中玉符碎片的震颤,频率随着靠近藏经阁愈发急促。转过回廊时,蒋师仁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前方十丈处,六个青铜面具守卫正绕着石灯笼缓缓踱步,他们的脚步整齐划一,锁链拖在地上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是巡夜的死士。”蒋师仁的声音轻如蚊讷,从怀中掏出一包粉末,“龟兹巫医给的迷香,能暂时麻痹他们的嗅觉和听觉。”他抖开浸透药液的布条捂住口鼻,正要掷出迷香,却见守卫们突然齐刷刷转头,青铜面具下的空洞泛着幽蓝的光。
“不对劲,他们不是靠感官追踪!”陈玄策猛地将蒋师仁扑倒,锁链擦着头皮飞过,在墙上砸出深深的裂痕。金错刀出鞘的瞬间,他瞥见守卫腰间悬挂的玉珏——竟是用月氏陨铁打造,与玉符碎片产生强烈共鸣。“这些人被玉符力量操控!”他大喊着挥刀砍向锁链,火星迸射间,守卫们发出非人的嘶吼,如同被唤醒的厉鬼。
混战中,蒋师仁的弯刀划出凌厉的弧线,却在触及守卫脖颈时被一层无形屏障弹开。他胸口的巫毒纹路突然暴涨,整个人踉跄着单膝跪地。陈玄策见状,一把将他拽到身后,金错刀舞成密不透风的刀网。刀光与锁链相撞的声响惊动了更多守卫,四面八方涌来的黑影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蒋师仁抹去嘴角的黑血,从怀中掏出半块龟兹陶片,“按图纸所示,秘阁入口在藏经阁第三层藻井。我们必须先找到机关!”他强撑着站起身,将陶片贴在墙上摸索。月光穿透云层的刹那,陶片上的星图纹路竟与墙面浮雕完美契合,发出“咔嗒”一声轻响。
暗门开启的瞬间,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陈玄策砍断最后一条锁链,拽着蒋师仁滚入暗道。身后传来守卫们愤怒的咆哮,以及金属撞击地面的声响。暗道内伸手不见五指,陈玄策摸出火折子点燃,摇曳的火光中,他们看到两侧墙壁刻满楔形文字与双鱼图腾——正是月氏文明特有的符号。
“这些文字在讲述秘阁的来历。”蒋师仁凑近细看,声音因震惊而发颤,“鸿胪寺原是玄奘法师归国后修建的封印之地,用来镇压从西域带回的……”他的话被一阵齿轮转动声打断,前方的石阶自动向两侧分开,露出通往上层的通道。与此同时,玉符碎片的震颤突然加剧,几乎要穿透衣襟。
两人刚踏上石阶,头顶的藻井便缓缓打开,月光倾泻而下,照亮了藏经阁第三层的全貌。正中央的须弥座上,摆放着十二个刻满星图的青铜凹槽——形状与玉符碎片严丝合缝。而在凹槽后方,一道散发着幽蓝光芒的青铜门紧闭,门缝间渗出缕缕寒气,门上的双鱼浮雕仿佛在缓缓游动。
“就是这里!”蒋师仁掏出玉符碎片,正要嵌入凹槽,突然僵在原地。青铜门后传来锁链拖拽的声响,以及低沉的吟唱声,那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带着某种让人灵魂震颤的力量。陈玄策握紧金错刀挡在他身前,却见蒋师仁胸前的巫毒纹路竟顺着手臂爬向指尖,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玄策,我感觉……”蒋师仁的话戛然而止,他的瞳孔骤然收缩。青铜门轰然洞开,数十个黑影从黑暗中走出,他们身着残破的大唐官服,脸上却戴着波斯风格的青铜面具,手中的兵器上凝结着黑色冰晶——正是龟兹废墟中出现过的神秘守卫。而在这些守卫身后,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青铜棺椁,棺盖上的月氏铭文在蓝光中忽明忽暗,仿佛封印着某种足以颠覆一切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