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撸串喝酒闲聊耗到下半夜,东方即将亮白之前,天丹观那边总算有回信儿了。
一个须发皓白,道骨仙风的白衣老者拄着拐杖从崎岖的山路上爬了上来,见到米小粒他们之后,直接深鞠一躬,恭敬行礼——
“两位上仙,老夫丹乾,有礼了。”
一听这名字他俩就明白了,赶忙起身回礼。米小粒刚想开口来着,被闻天音悄悄拉了一下袖子。
他急忙后退半步,顺带把欣赏了半天的米小花给收了起来。
“千言女帝使者,闻天音,携佐官米小粒,见过丹乾掌门。”
丹乾摆了摆手:“两位客气了,这里没有什么掌门,只有个深夜到访的老修士而已。”
“既如此,我等便称呼您丹乾真人吧!真人请坐。”闻天音招呼米小粒道,“小粒,给真人看茶。”
“呵呵,不必了,倒是我夤夜来访,腹中饥饿,可否将这火种炙烤的美食送我品尝一下?”
米小粒心中暗暗挑了个大拇哥——这老头确实不一般!
首先,他不坐什么飞行法器来,用最辛苦的方法一步步爬上山,这就是在表达自己的诚意;
其次,他算是亮明了自己掌门的身份,却又不以此为前提商谈,这便是让出了巨大的转圜余地;
最后,他以堂堂真人之尊,不喝茶却要尝尝烤串,这无疑是在明确的传达善意。
比起当年一言不合就发动剑雨,差点把飞瞳干掉的万仞山修士,这位丹乾真人可真是谦和的多。
对方这么说了,就算是个普通老人,米小粒也会送他两串尝尝,更何况是个真人。
“还请真人品鉴。”米小粒把肉串放在托盘里,双手递上去。
丹乾真人双手接过盘子,直接席地而坐,将盘子放到腿上,拿起肉串毫不客气地撸了下去。
米小粒的本意是让对方拿起来直接撸,结果对方很懂礼貌地把盘子接过去,而且还是双手,这细节绝对是拉满了。
“哦,原来肉类炙烤会有如此美味!敢问两位,可是用了什么秘制调料?”丹乾真人边吃边夸赞,连连点着头问道。
“实不相瞒,我所用秘料乃是天下第一调味品。”米小粒故作神秘地说道,“真人见多识广,可愿猜上一猜?”
“哦呵呵!好好!”丹乾真人又吃下一块肉,一边细细咀嚼一边捻着胡子思考,“可是西境产的五味佐馐香?”
米小粒听都没听说过这玩意儿,所以干脆地摇了摇头。
“嗯,那——可是南境产的松菌干焙粉?”
“也不是。”
“那便是东海产的海珍凝鲜露?”
“产地是对了,东西却也不是。”
“哎呀呀,小友所用之物竟如此精妙稀奇?”丹乾真人颇感意外,连连摇头道,“老夫猜不出,猜不出了,哈哈!”
“呵呵,真人休要听他胡说!这调味品既不精妙,也不稀奇——”闻天音走上前来拿起一个小罐,打开盖子对着他说道,“就是盐而已!”
“哦?哦!啊哈哈哈哈——妙!妙啊!”丹乾真人朗声大笑,“对对对!这盐才是天下第一调味品啊!是老夫想多了!想不到啊想不到,老夫这刚到此处,便让两位小友好好上了一课啊!哈哈哈哈!”
严格意义上说,闻天音可不是什么“小友”。不过这会儿倒也不必计较细节了,人家可谓诚意满满,米小粒他们自然也不能怠慢。
“大道至简。不瞒真人说,小粒这一手只用盐的烤肉,我吃了许久却从不曾吃腻,想必不管再吃多少年也不会腻吧!”闻天音有些感慨地说道。
“你想吃,我就一直给你烤就是了。”
“多久?”
“烤一辈子还不行么?”
“这可是你说的!”
“还当着丹乾真人的面,我还能撒谎不成?”
丹乾真人眯着眼睛笑而不语。在他看来,对方的诚意与善意通常已经传了过来,今天的任务自然不必担心了。
“两位说起食盐,”他看了看这两个因为“一辈子”之类的话而尬在原地的年轻人,选择了主动开启话题,“先前封州的盐多由我派外门弟子经营,如今既然千言公主坐镇此地了,这商路自当归还。”
“公主二字真人还是莫要再提了。”闻天音当然听得出来他是什么意思,所以针锋相对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若是不嫌弃,真人可以称我家君上一句官家。”
“官家?”
“既已官居封州,自当以此为家,待百姓如子女,视仙门如手足。”
闻天音这一套完全是米小粒教的,对方不愿意称呼千言为女帝或者陛下,那就称官家呗!也是对帝王称呼,只不过没那么难开口就是了。
再说了,这里的人还真不知道“官家”这种称呼的真正意思。
“说得好,说得好啊!千言官家,好!好!”
关于称呼的事,双方就在这三言两语间愉快的达成了共识。
名正则言顺,言顺则事成——双方这番来回,达成的协议当然不止是称呼。
“多谢丹乾真人!”闻天音跟米小粒一起鞠躬致谢。
“岂敢岂敢!二位将我弟子的遗骸送回,还道谢的应当是老夫啊!”丹乾真人叹了口气,“还有,若不是二位高抬贵手,我那不争气的师弟哪还有命在!”
“此事是我二人孟浪了。”米小粒赶忙接话道歉,“惊扰了前辈,万望海涵!”
“哪里哪里!我本想让他自己来给二位致歉的,可惜他是真被二位吓到了,还窝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呢!如此没出息,我想咱们还是不难为他了吧!哈哈!”
“哈哈!”
两边哈哈一笑,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只不过他从头到尾都没提一句丹坤真人的事儿,看来是打算将这件事隐瞒到底了。
既然如此,米小粒他们也准备顺水推舟,打赢下来。闻天音开口说道:“玄柳谷以邪法催种谷物,致使那一带土地污染,无法耕种。可惜我等皆不通解毒之法,为百姓计,还望真人仗义出手,解民倒悬!”
丹乾真人捋了捋胡子,面露微笑,感慨地点了点头:“自当如此!二位放心,待我派祛除毒邪污染,定将土地交还封州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