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水泥。
每一粒尘埃都透着沉甸甸的压力。
老吕、周斌、九爷,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死死地钉在赵雪乔身上。
电话那头,周婷婷也没有挂断,听筒里只有她平稳却带着压迫感的呼吸声,像一台精密的仪器在计算着得失。
众目睽睽之下,赵雪乔却只是慢悠悠地伸出一根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指。
“第一。”
她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狂劲儿。
“这堆长虫子的烂木头,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我拉出去。”
她顿了顿,做了个划火柴的动作,嘴角咧开一个灿烂的笑。
“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骨灰都给它扬了!”
这话一出,众人皆愣。
周斌的眉头瞬间拧成了死结,这不废话吗?
赵雪乔完全无视他的表情,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
“第二,剩下那些好木头,马上点数,打包,准备上船。”
仓库里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骚动。
这不还是废话吗!
谁不知道要这么干?关键是烧掉的那些缺口怎么办?拿命去填吗?!
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到了极限,仿佛下一秒就会断裂。
他们都在等,等那个能化腐朽为神奇的第三点。
就连电话那头的周婷婷,呼吸都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停滞。
周斌的耐心终于被这猫戏老鼠般的节奏彻底磨光,他猛地一拍身旁的木箱,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有屁快放!第三点!最关键的第三点到底是什么!”
赵雪乔被他这么一吼,反而乐了,露出一副“你这老登就是沉不住气”的嫌弃表情。
她“啪”地打了个响指,声音清脆。
“瞧你急的,跟个猴儿似的。”
“这最关键的第三点嘛……”
她拖长了语调,目光在周斌和手机之间来回扫视,笑得像个小恶魔。
“当然是需要小舅你和小妈的全力配合了。”
“怎么配合?!”周斌的语气里充满了戒备和怀疑。
“简单。”
赵雪乔站起身,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到周斌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第一步,小舅你,现在,立刻,马上,跟我走。”
“咱们找个最吵的棋牌室,你负责哗啦啦地码长城,输钱,越多越好,越输越想赌,你就是一个好赌的爸。”
她甚至还惟妙惟肖地模仿了一下推牌的动作。
“我就演一个劝你回头是岸的孝顺好女儿。”
“什么玩意儿?!”
周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赵雪乔根本不理他,又拿起手机,对着话筒,用一种甜到发齁的夹子音说道:
“小妈呀~你的任务就更简单啦。”
“你现在就去我爹……赵学桥住的那个医院,随便找个高级病房躺下。”
“你就演一个为老公和公司操碎了心,结果心力交瘁病倒的悲情女主角——生病的妈。”
“然后呢……”
她对着手机,身体开始轻微地晃动,双手举过头顶,手腕灵活地摆动起来,竟是当场来了一小段摇花手的预演!
“我就去病床前看你,给你摇一段最带劲儿的花手,为你祈福加油!”
此话一出。
整个仓库,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像是被九天神雷劈中了天灵盖,表情凝固,思维停摆。
老吕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内心只有一个念头。
这丫头……彻底疯了。
打麻将?
住院?
摇花手祈福?
这是在救公司?这他妈是在提前办白事吧!
“神经病!!!”
周斌终于从石化中惊醒,指着赵雪乔的鼻子破口大骂,唾沫星子横飞。
“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病!公司都要烧眉毛了,你让我去打麻将?!让我姐去住院?!你还想去病房里摇你那破几把手?!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想趁火打劫!”
“滚!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电话那头,周婷婷也陷入了长久的、冰冷的沉默。
这个方案,已经超出了她三十多年人生经验所能理解的范畴。
面对周斌的暴跳如雷,赵雪乔却只是嫌弃地侧过头,掏了掏耳朵。
“吵死了,老登。”
她慢条斯理地吹了吹自己新做的美甲,才重新抬起眼。
那双画着浓烈烟熏妆的眼睛里,此刻竟透出一股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深渊般的冷漠。
“我疯没疯,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冷的刀,精准地插进周斌的心脏。
“小舅,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是啊。
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了。
三天之内,到哪里去调集这么大一批符合欧洲标准的顶级木材?
这根本就是一个死局。
“我凭什么信你一个满嘴胡话的野丫头!”周斌气势弱了大半,嘴上却依旧死硬。
赵雪乔笑了,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妖精。
“就凭我是赵学桥的女儿,我不仅还继承了他的脑子,还有他的运气。”
她向前一步,逼近周斌,一字一句,如同魔鬼的低语。
“信我,你们还有一口气喘。”
“不信我,你们就等着赔到当裤子,然后你这个总经理的位子,也该滚蛋了。”
她的目光,缓缓转向那部死寂的手机。
“哦,对了,还有小妈你。”
她对着手机,声音陡然转冷,那种属于商界大亨的,不带一丝感情的残酷,瞬间穿透了精神小妹的伪装,直刺电话那头的灵魂。
“赵学桥要是知道,他一辈子的心血,是在你们姐弟俩手上败光的……”
“你说,他要是哪天……突然醒了过来。”
“会怎么样呢?”
这句话,像一道冰冷的电流,瞬间击穿了周斌和周婷婷最深的恐惧。
周斌的脸色,“唰”地一下,惨白如纸。
电话那头,周婷婷的呼吸,骤然急促!
赵雪乔知道,将军了。
她拉开一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翘起二郎腿,掏出手机,旁若无人地刷起了短视频,嘴里还哼着土味神曲。
“给你们十分钟。”
“十分钟后,小舅你,要是还没坐上跟我去棋牌室的车。”
“那这事,就当我没说过。”
她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
“你们自己,好自为之。”
周斌看了看老吕又看了一圈其他人,该怎么选择呢?堂堂AAA建材新晋总经理居然去当小丑演一个赌徒?
他拿起手机弱弱的求助。
“姐,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