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空间宽敞舒适,弥漫着淡淡的皮革和香氛味道。
金佳梦显然还有些心有余悸,上车后就紧紧挨着闻佳宁坐着,手也一直没松开。
闻佳宁则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流光溢彩,思绪纷乱,今晚的跌宕起伏让她一时难以消化。
车内安静了片刻,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
“闻佳宁同学,”宋翼温和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从后视镜里看向她,“刚才在书房,叔叔他……没有为难你吧?”他的语气带着真诚的关切。
闻佳宁回过神来,轻轻摇头:“没有,宋董事长很开明,也……很有涵养。”她斟酌着用词。
宋翼似乎松了口气,嘴角微扬:“那就好。叔叔他平时虽然严肃,但并非不讲道理的人,尤其是在……涉及家庭的事情上。”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为真诚,“说实话,闻佳宁,今晚你的表现让我很惊讶,也很欣赏。”
闻佳宁有些意外地抬眼,在后视镜里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目光。
“从第一次见面处理事故时的冷静条理,到今晚在那种突发混乱和压力下,面对叔叔的询问时还能清晰、坦诚、敢于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
宋翼的声音很诚恳,没有丝毫客套的意味,“这份超出同龄人的沉稳和勇气,非常难得。特别是你在书房里说的话,我在门口都有听到……虽然你是对叔叔说的,但我听了也很有感触。时代确实不同了,你们这一代,像你和金佳梦同学,”他目光也扫过金佳梦,“都很有自己的想法和光芒。”
金佳梦被点名,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但听到宋翼对闻佳宁“敢于表达”的表扬,又联想到自己憋在心里的事,一股勇气突然涌了上来。
她深吸一口气,抢在闻佳宁道谢前开口:“宋先生,你夸佳宁勇敢,那……那我也大胆一回,问你个事儿行吗?”她的声音带着点豁出去的紧张。
宋翼透过后视镜看向她,温和鼓励道:“当然,你问。”
“就是……”金佳梦攥紧了闻佳宁的手,语速有点快,
“唱跳比赛第二轮集中训练那会儿,我一直被排挤,处境非常艰难。这些都源于大家都认定我是一个不光彩的通过走关系进来的选手。后来我才知道,是有人特意跑去说要求组委会“关照”我?那个故意去打的招呼的人,是不是就是你?我希望能知道真相是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终于把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说完立刻屏住了呼吸。
闻佳宁没想到金佳梦会在这时问这个,心猛地一跳,也下意识地看向后视镜里的宋翼。
宋翼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镜中他温和的表情似乎凝固了零点几秒,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心慌,仿佛被无意间戳中了某个隐藏的点。
但他不愧是见惯场面的,那点异样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很快调整好表情,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和坦然,声音依旧平稳:
“哦,这件事啊。”他语气带着几分“原来如此”的了然和无奈,“抱歉,看来是给金佳梦同学造成困扰了。当时确实是我顺口提了一句。因为知道你是宋倩老师的学生,刚好那天去训练营那边办点事,负责人在聊学员情况,我就提了一句‘宋倩有个得意门生金佳梦好像也在里面,挺优秀的’。可能下面的人理解错了意思,或者想讨好,就传成了‘关照’。”
他微微摇头,带着歉意看向金佳梦,“真的只是随口一提,绝对没有要干涉比赛或者给你特殊待遇的意思。如果因此给你带来了困扰或压力,我再次道歉。是我考虑不周,非常抱歉。”
他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逻辑通顺,态度诚恳,完全符合一个偶然提及、却被下属过度解读的乌龙事件。
闻佳宁看着他那坦然歉意的眼神,一时也分辨不出真假,只能压下心中的疑虑,低声道:“原来是这样……谢谢宋先生解释。”
金佳梦则眨眨眼,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似乎对这个答案有点将信将疑,但宋翼的道歉很诚恳,她也不好再追问。
宋翼点点头,随即,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郑重:“另外,还有一件事……是关于我表妹雪儿的。”他透过后视镜,目光坦然地看了眼后排座上的两人,“今晚在客厅,她对你们的一些言行,非常不得体,充满了偏见和傲慢。我代她,向两位郑重道歉。”
他微微停顿,似乎在组织更合适的语言:“雪儿从小在比较……单一的环境里长大,被捧惯了,又被‘省一中本部’的光环迷了眼,难免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看人看事带着狭隘的优越感。今晚她的表现,尤其是对闻佳宁同学你获得金牌成就的质疑,实在是非常失礼和无知。我真诚地向你们表达歉意,是我们家教不严,让两位受委屈了。”
宋翼的道歉非常正式且诚恳,没有丝毫推诿,直接点明了姚雪儿的错误所在(偏见、傲慢、狭隘、无知、失礼),也点明了原因(环境单一、被捧惯、光环迷眼),更抬出了承认家教不严的态度,显得分量十足。
闻佳宁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地为姚雪儿道歉,而且态度如此郑重。她心中因为姚雪儿而产生的那点不快,在这份诚恳面前消散了不少。她摇摇头:“宋先生言重了。事情已经过去了,而且……后来大家也都知道了真相。”她指的是金牌打脸的事实。
金佳梦又在旁边小声哼了一下,显然没那么容易释怀,但碍于宋翼的郑重态度,也没说什么。
宋翼从后视镜里捕捉到闻佳宁的回应,温和地说:“谢谢你的大度。但错就是错,道歉是必须的。希望这个小插曲不会影响你们的心情。你们两位,一位是天赋异禀的艺术家,”他看向金佳梦,“一位是实至名归的全国金牌,”目光回到闻佳宁身上,“未来都不可限量。雪儿……她需要好好反省和学习。”
车子平稳地停在闻佳宁家楼下。宋翼亲自下车,为两位女孩打开车门。
“再次为今晚的不愉快道歉,也谢谢你们的理解。”宋翼站在车边,身姿挺拔,语气真诚,“路上小心,晚安。”
“谢谢宋先生,晚安。”闻佳宁和金佳梦一起道谢。
看着宋翼的车汇入车流,消失在夜色中,金佳梦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夸张地拍了拍胸口:“我的天,今晚真是……跟坐过山车似的!吓死我了!”
“佳梦,”闻佳宁挽住好友的胳膊,边走边低声说,“你刚才问那个‘关照’的事……问得好。”
“是吧!”金佳梦立刻来了精神,“我憋好久了!看他夸你勇敢,我就想着我也得勇敢一把!不过……”她皱起眉头,“你觉得他刚才说的……是真的吗?就只是顺口一提?”
闻佳宁秀气的眉头也微微蹙起,回忆着宋翼当时的反应:“他的解释听起来很合理,道歉也很诚恳……但是,你不觉得他回答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好像有点慌吗?虽然掩饰得很快。”
“对对对!”金佳梦猛点头,“我也感觉到了!就是我说出问题后,他好像顿了一下,虽然很短!而且他说‘顺口提了一句’,可那个‘关照’的说法是直接传到我们耳朵里的,感觉力度不像随口一提那么简单。如果只是提一句‘宋老师的学生也在’,下面的人怎么会理解成要‘关照’?这也太会拍马屁了吧?”
闻佳宁若有所思:“是啊,逻辑上有点牵强。而且……看他今晚的表现,八面玲珑、经验老道,他不可能不明白在训练营的非常时期,这种敏感的关系应该保密的。……”
两人走进小区,路灯整齐排列,照亮了她们脸上共同的困惑。
“所以……他一定没说实话。”金佳梦下了结论,语气笃定,“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她眼睛里满是困惑。
闻佳宁摇摇头,“宋翼这个人……感觉有点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