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生蛊”三个字如同冰锥,狠狠刺穿了老街短暂的平静!老中医那惊骇欲绝的失声惊呼,东方玥骤然崩断的琴弦,垃圾堆上那只瞬间吸干同类、散发着妖异红光的米粒水晶苍蝇……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金水湾的阴影并未散去,它以更诡异、更致命的方式渗透进了小镇的每一个角落!
“走!”何西门反应极快!他强忍着身体的虚弱和灵魂深处传来的冰冷警兆,一把拽住还在发懵的上官婉儿,朝着东方玥的方向猛冲过去!他体内的玄铁令牌疯狂悸动,冰冷的意志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神智,催促着他远离那只散发着致命诱惑和毁灭气息的红水晶苍蝇!
“嗡——!”
那只米粒大小的红水晶苍蝇似乎被他们的动作惊动,六条细腿猛地一蹬,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红色流光,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何西门后心激射而来!速度快到极致!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小心!”东方玥清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她玉指猛地拂过断弦的古琴!
“铮——!”
一声凄厉尖锐、如同金铁摩擦的断弦之音骤然爆发!一股无形的、带着凛冽杀伐之气的音波,如同实质的利刃,精准无比地斩向那道红色流光!
“叮!”
一声极其细微、却令人牙酸的脆响!那道红色流光被音波狠狠斩中,在空中猛地一滞,翻滚着跌落在地!但它似乎并未受到致命伤害,只是红光略显黯淡,挣扎着还想再次飞起!
这短暂的阻滞,为何西门争取到了宝贵的逃生时间!他拉着上官婉儿,已经冲到了东方玥身边。
“快离开这里!”东方玥抱起断弦的古琴,清丽的脸上布满凝重,“噬生蛊现世,此地已成绝地!它的目标是你体内的力量!”她目光扫过何西门胸口,显然也察觉到了玄铁令牌的存在。
三人顾不上多言,也顾不上惊魂未定的老中医,转身便朝着老街外狂奔!身后,那只跌落在地的红水晶苍蝇发出愤怒的嗡鸣,再次化作红光追来!速度比之前更快!
“这边!”东方玥对小镇地形似乎很熟悉,带着两人拐进一条狭窄的巷道。她一边跑,一边从古琴底部暗格里摸出几枚古朴的铜钱,看也不看,反手屈指弹出!
“咻!咻!咻!”
铜钱带着破空之声,精准地嵌入巷道两侧的墙壁和地面!看似杂乱无章,却隐隐构成了一个简易的、散发着微弱金光的阵势!
那红水晶苍蝇追至巷口,一头撞在无形的金光屏障上!
“滋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红水晶苍蝇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啸,身上红光剧烈闪烁,被硬生生挡在了巷口!它疯狂地冲击着金光屏障,发出刺耳的嗡鸣,却无法突破!
“快走!这‘铜钱锁煞阵’挡不了它多久!”东方玥喘息着催促。她脸色苍白,显然布阵消耗不小。
何西门看着那疯狂冲击屏障的红光,又看看东方玥苍白的脸和手中断弦的古琴,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这清冷出尘的古琴大师,为了救他,竟不惜动用师门秘传的阵法!
三人不敢停留,继续狂奔,终于冲出了危机四伏的老街区域。外面街道上依旧弥漫着恐慌的气息,警笛声此起彼伏,远处镇医院方向上空那层不祥的暗红似乎更加浓郁了。
“呼……呼……吓死我了……”上官婉儿拍着胸脯,小脸煞白,心有余悸地看着身后,“那……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噬生蛊……以生灵精气为食,尤其渴求蕴含特殊能量的生命体……”东方玥看着何西门,眼神带着深深的忧虑,“它只是开始。金水湾地底那东西逸散的邪能,正在催化更多的……异变。西门,你体内的力量,对它们而言,是致命的诱惑,也是……钥匙。”
钥匙?!何西门心头剧震!令牌!又是钥匙!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就在这时,何西门贴身藏着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是独孤柔!
“何郎!你在哪?!定位失效了!镇医院那边彻底失控!那些融化的病人……他们变成了……怪物!‘龙组’的人损失惨重!你快回来!我派人去接你!”独孤柔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和担忧。
紧接着,司马兰的电话也打了进来,声音嘶哑绝望:“何顾问!我们需要你!那些……那些水晶怪物……它们……它们正在同化接触者!普通武器无效!封锁线快撑不住了!它们……它们在朝有人的地方移动!”
与此同时,何西门口袋里,属于轩辕晴的那部军用手机也嗡嗡作响。他刚接通,轩辕晴冰冷急促的声音便传来:“何西门!听好!‘龙组’分析确认,噬生蛊是邪能侵蚀昆虫后的初级寄生体!它们的目标是寻找并寄生高能量生命体,作为邪能降临的‘锚点’!你体内的能量是首要目标!立刻寻找绝对安全的地方隐藏!不要相信任何人!重复,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看起来正常的人!我们怀疑……寄生已经开始影响心智!”
三个电话,如同三道催命符!镇医院彻底失控,水晶怪物肆虐,噬生蛊追杀,而他何西门,就是这场灾难漩涡的中心!钥匙?锚点?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行走的灾难源,走到哪里,死亡和异变就跟到哪里!
巨大的压力、疲惫、虚弱,以及那种被全世界追杀的窒息感,如同沉重的枷锁,狠狠勒住了他的心脏!他环顾四周,恐慌的人群,闪烁的警灯,空气中弥漫的绝望和铁锈腥甜……这繁华都市的喧嚣,这权力与财富交织的名利场,这看似精彩纷呈的“万花丛”,此刻在他眼中,只剩下无尽的冰冷、算计和……毁灭!
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厌倦,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他累了。
他不想再逃了。
他不想再卷入那些豪门恩怨、权力倾轧、诡异阴谋的漩涡!
他只想……找个地方,喘口气。
何西门缓缓挂断了还在响个不停的手机。他看了一眼身边忧心忡忡的东方玥和惊魂未定的上官婉儿,又望向远处那片被暗红笼罩的炼狱,肿胀破溃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极其疲惫、却又带着一丝释然的笑容。
“西门?”东方玥看着他反常的表情,清冷的眼眸里满是担忧。
“何西门?你……你没事吧?别吓我啊!”上官婉儿也慌了。
“我没事。”何西门的声音异常平静,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苍凉,“就是……突然觉得,没意思了。”
他不再看她们,也不再理会身后隐约传来的噬生蛊冲击阵法的嗡鸣和远处镇医院的混乱喧嚣。他转过身,拖着疲惫不堪、布满暗红纹路的身体,一步一步,朝着与恐慌人群相反的方向走去。那里,是小镇最破败、最无人问津的老旧居民区。
“何西门!你去哪?!”上官婉儿想追上去。
东方玥却伸手拦住了她。她看着何西门那决绝而疲惫的背影,看着他身上那些依旧在隐隐蠕动的暗红纹路,清丽的脸上闪过一丝明悟和深深的……怜悯。她轻轻摇了摇头:“让他……静一静吧。”
***
几天后。小镇边缘,一条污水横流、堆满杂物、弥漫着食物腐烂和劣质烟草混合气味的破旧小巷口。
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坑洼的水泥地上。几个穿着背心裤衩、摇着蒲扇的老头,正围着一张缺了腿、用砖头垫着的破旧木桌下象棋。旁边,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沾着油污工装的老头,正眯着眼,费力地想把一根线穿过缝衣针的针眼,粗糙的手指因为颤抖,试了几次都没成功。他指甲又厚又黄,边缘开裂,里面嵌满了黑泥。
一个穿着同样洗得发白、甚至还带着几个补丁的旧t恤和廉价运动裤的身影,正蹲在这个老头面前的小马扎上。他低着头,动作专注而轻柔,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指甲剪和一把磨指甲的小锉刀。
正是何西门。
他脸上的肿胀早已消退,只留下淡淡的伤痕。皮肤下那些诡异的暗红纹路也淡得几乎看不见,被破旧的衣服遮掩。他不再有那种风流倜傥、玩世不恭的痞帅光芒,整个人像蒙上了一层灰尘,显得异常平凡,甚至有些……落魄。只有那双专注的眼睛,依旧锐利而清澈。
他小心翼翼地捏着老头那只布满老茧和裂口、指甲畸形的手,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指甲剪精准地剪掉厚厚的、开裂的角质,小锉刀耐心地打磨着粗糙的边缘,再用小钩针仔细剔出指甲缝里经年累月的黑泥。他的神情极其专注,仿佛此刻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修好眼前这双饱经风霜、甚至有些丑陋的手。
老头舒服得眯起了眼,嘴里发出惬意的哼哼声:“哎哟……舒服……小伙子……手艺真不错……比澡堂子里修脚的老王头还细致……”
旁边下棋的老头们也纷纷投来好奇和善意的目光。
“老李头,你今儿个可享福了!哪找来的这么俊的小师傅?”
“就是就是!看这手法,专业的吧?小伙子,哪个店的?以后我们也去找你!”
何西门头也没抬,只是专注地处理着最后一个指甲缝,声音平淡无波:“没店。就住这附近。闲着也是闲着,看您老穿针费劲,帮您修修。”他拿起一块干净的湿布,仔细擦去老头指甲上的碎屑。那双原本粗糙不堪的手,此刻虽然依旧布满老茧,但指甲整洁圆润,透着一股清爽。
“嘿!修得真亮堂!”老李头抬起手,对着阳光满意地看了看自己干净的指甲,笑得满脸褶子,他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来,小伙子,拿着!买包烟抽!”
何西门看着那几张沾着汗渍的零钱,又看看老头身上洗得发白的工装和脚上开胶的旧布鞋,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微弱的弧度:“不用了,大爷。举手之劳。”他收拾好工具,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
就在这时——
一辆火红色的法拉利跑车如同燃烧的火焰,带着刺耳的刹车声,蛮横地停在了狭窄肮脏的巷口!与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车门打开,独孤柔踩着细高跟走了下来。她依旧美艳不可方物,一身当季高定套装价值不菲,只是脸上带着浓浓的焦虑和一丝被压抑的怒火。她看着蹲在巷口、穿着廉价旧衣服、正给一个脏老头修指甲的何西门,再看看周围那破败的环境和几个好奇张望的邋遢老头,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怒意瞬间冲上头顶!
“何西门!”独孤柔的声音带着尖利和难以置信的失望,“你躲在这种地方……就为了给这些……这些糟老头子修指甲?!”
她的出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下棋的老头们停下了动作,老李头也局促地收回了手,所有人都被这突然降临的、如同女神般耀眼却又气势汹汹的女人惊呆了。
何西门缓缓站起身,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平静地看着盛怒的独孤柔:“有事?”
“有事?!”独孤柔被他这副油盐不进、仿佛一切都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她踩着高跟鞋,几步冲到何西门面前,昂贵的香水味瞬间盖过了巷口的臭味,“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你知不知道外面都乱成什么样了?!金水湾的烂摊子!那些该死的水晶怪物!还有‘龙组’那些废物!全都指望不上!只有你!只有你体内的力量才能压制那些东西!”
她指着何西门,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我给你准备了最好的实验室!全球最顶尖的团队!只要你能找出控制甚至利用那股力量的方法!钱!资源!你要什么我给什么!结果你呢?!你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这种贫民窟里!给这些……这些……”她鄙夷地扫了一眼旁边噤若寒蝉的老李头,“……这些毫无价值的老废物修指甲?!”
“毫无价值?”何西门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他看着独孤柔那张因为愤怒和优越感而显得有些扭曲的绝美脸庞,又看了看旁边低着头、手足无措、仿佛做错了事的老李头,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冰冷和失望。
“独孤柔,”何西门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在你眼里,是不是只有能用金钱衡量的东西才有价值?是不是只有能给你带来利益的人才值得你正眼相看?”
他往前一步,逼近独孤柔,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要看穿她灵魂深处的傲慢:“你看看他!”他指向老李头,“他手上的老茧,是扛了一辈子钢筋水泥磨出来的!他指甲缝里的黑泥,是养家糊口留下的印记!他也许穷,也许脏,也许在你眼里‘毫无价值’!但他靠自己的力气吃饭!活得堂堂正正!不比那些躺在你金钱堆上醉生梦死、满肚子阴谋算计的人强百倍?!”
独孤柔被他突如其来的质问和冰冷的眼神逼得后退一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竟一时语塞。
何西门不再看她,他蹲下身,对着局促不安的老李头,声音恢复了平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大爷,别怕。指甲修好了,以后穿针利索点。我住巷子最里面那间小平房,门没锁,有事就喊我。”他指了指巷子深处一间破败的小屋。
说完,他不再理会僵在原地的独孤柔,也不再理会周围惊愕的目光,转身,抱着他那套简陋的修甲工具,一步一步,朝着巷子深处那间破败的小屋走去。夕阳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投射在肮脏的墙壁上,显得异常孤独,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平静和坚定。
独孤柔怔怔地看着他消失在巷子深处的背影,绝美的脸上表情变幻不定。愤怒、不解、羞辱、还有一丝……被深深刺痛的茫然。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财富和魅力,在这个男人面前,似乎……失效了。
巷口恢复了短暂的寂静。只有老李头看着自己干净的指甲,又看看巷子深处,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感激和困惑,喃喃自语:“好人啊……就是……可惜了……”
就在这时——
“嘀嗒……”
一滴粘稠的、如同融化红蜡般的液体,毫无征兆地,从老李头刚刚被何西门修剪得干干净净的、右手大拇指的指甲缝深处……缓缓渗了出来!那液体的颜色……殷红如血,在夕阳下,隐隐折射出……水晶般的诡异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