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从冰冷的大理石地面爬起，黑袍老者机械义眼中闪过齿轮转动的微光。他身后墙上的世界地图正在渗血，灰绿色光带每延伸一寸，就有新的城市标记被染红。老者腐烂的右脸肌肉抽搐着，从伤口里掉出几只青铜甲虫，那些甲虫一落地就爬向林墨的脚边，却在距离他三寸处突然僵直，化作灰绿色的粉末。
\"他们给你立了神龛。\"老者指向房间另一侧的落地窗，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金属。窗外是欧洲某座广场，成千上万人跪在雨中，高举着印有林墨右眼图案的旗帜。旗帜下方堆满祭品——腐烂的水果表皮渗出暗金色汁液，生锈的怀表指针逆向旋转，甚至还有正在融化的婴儿尸体，小小的手掌保持着祈祷姿势。每件祭品上都缠绕着灰绿色雾气，雾气中隐约浮现出麦穗状的纹路。
林墨右眼的漩涡不受控制地旋转起来，那些雾气化作细流穿过玻璃窗，钻入他的瞳孔。每吸收一缕雾气，他左眼的黑土色就黯淡一分，眼白处浮现出细小的裂纹。窗外的人群突然齐声呐喊，他们的皮肤上浮现出麦穗状纹路，纹路间渗出暗金色液体，滴落在地面竟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老者递来份泛黄的报纸，纸张触感如同浸过油的皮肤。头版照片显示欧洲议会大厦前立着尊青铜像——分明是林墨的模样，但神像右眼镶嵌着真正的灰绿色宝石，宝石表面布满血管般的红色纹路。报道标题《东方瘟疫之神降临救世》下方的小字记载着信徒们用活人献祭的仪式细节：\"信众将祭品心脏置于青铜碗中，待碗底浮现麦穗图案方可停止......\"
房间角落的收音机突然自动开启，金属喇叭里传出多国语言的祈祷词。声波在空气中凝结成灰绿色符文，一个接一个烙在林墨手臂上。他想要挣脱，却发现青铜剑不知何时已插进地面，剑柄延伸出无数细丝，如同活物般缠绕着他的手腕。那些细丝表面布满倒刺，每次挣扎都会带出几滴暗金色的血珠。
窗外景象突变，广场中央升起座血肉祭坛。三个穿白袍的孩童被推上祭台，他们胸口刻着与林墨右眼相同的漩涡图案，眼眶里却流着暗金色的泪。当祭司的青铜刀落下时，孩童流出的不是血，而是粘稠的灰绿色液体。液体流入祭坛凹槽，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最终形成条直指东方的光路，光路尽头隐约可见泰山云涡的轮廓。
老者突然剧烈咳嗽，从喉咙里呕出个微型青铜鼎。鼎内盛满暗金色液体，液体表面浮现泰山云涡的倒影。云涡中的饕餮纹正在啃食某个长翅膀的身影，每撕下一块血肉，鼎内就多出颗灰绿色结晶。那些结晶相互碰撞，发出类似骨骼断裂的脆响。
\"他们在帮你成神......\"老者指着鼎内越来越多的结晶，腐烂的嘴角扯出个扭曲的笑容，\"也在要你的命。\"他的机械义眼突然爆裂，露出后面蠕动的灰绿色肉芽。肉芽快速生长，转眼就爬满了半张脸，将皮肤顶出无数细小的凸起。
林墨感到右眼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视野里的一切都蒙上了血雾。他看到无数信徒跪拜的场景在血雾中闪回——巴黎圣母院前，信徒们用铁链将自己锁在神像底座；柏林广场上，孕妇剖开腹部将胎儿放在祭坛；罗马斗兽场里，上千人同时割破手腕让血液汇成漩涡......每个场景都在向他输送灰绿色能量，这些能量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左眼的黑土色被逼退到脖颈处，皮肤表面鼓起蚯蚓状的纹路。
房间墙壁突然渗出暗金色液体，液体中浮现出十二个天使残骸的虚影。它们环绕林墨飞行，腐烂的羽翼洒下带着荧光的粉尘。粉尘接触到他皮肤时，立刻烧出细小的八卦图案，每个图案中心都嵌着颗灰绿色的眼珠。最年长的天使残骸突然开口，腐烂的嘴唇未动，声音却是小女孩的：\"杂质......太多了......\"
青铜剑剧烈震颤，剑身上的麦穗纹路开始逆向生长。这些纹路如同活物般爬上林墨手臂，与他皮肤下的灰绿色能量激烈对抗。窗外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广场上的信徒们一个接一个自燃，火焰却是诡异的灰绿色。那些火焰扭曲着形成人脸，每张脸都在重复着同样的祈祷词。
老者踉跄着拉开窗帘，整座城市已陷入疯狂。每栋建筑外墙上都画着林墨右眼的图腾，窗玻璃上凝结着暗金色的霜。街道上堆满腐烂的祭品，有具穿着神父袍的尸体正被鼠群啃食，老鼠的眼睛全都变成了灰绿色。几个正在举行仪式的信徒突然僵住，他们的头颅像熟透的果实般爆开，里面飞出灰绿色的飞蛾群，每只飞蛾翅膀上都长着微型人脸。
飞蛾扑向市政厅尖顶，在那里聚集成巨大的林墨头像。头像右眼的位置是个旋转的漩涡，正疯狂吸收全城的灰绿色雾气。每吸收一分，头像就凝实一分，而真实林墨的右眼就刺痛一分。他的眼角开始流血，那些血滴落在地面竟长出细小的青铜麦穗。
小女孩的声音从地底传来：\"他们在......造神......\"话音未落，市政厅前的喷泉突然喷出灰绿色液体。液体在空中形成个戴冠冕的巨人虚影，虚影伸手抓向飞蛾组成的头像，却被反咬一口。被咬断的手指化作暴雨落下，每滴\"雨\"都在地面腐蚀出人脸形状的坑洞。
林墨感到有无数细针在扎刺大脑，每根针都带着信徒的祈祷。这些祈祷声混杂成震耳欲聋的轰鸣，在他颅腔内不断回荡。青铜剑突然发出凄厉的嗡鸣，剑身上出现细密的裂纹，裂纹中渗出暗金色的液体，那些液体落地后竟自动组成残缺的八卦图。
老者扑到墙边撕下世界地图，露出后面隐藏的青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倒影，而是泰山之巅的景象——云涡中的饕餮纹已经吞掉大半天使，残余的翅膀正化作灰绿色雨点落下。每滴\"雨\"落在镜面上，欧洲这边就有个信徒全身青铜化，保持着跪拜姿势凝固成雕像。
\"斩断联系！\"老者咆哮着砸碎青铜镜。碎片四溅时，林墨右眼的漩涡突然停滞。所有信徒同时捂住眼睛惨叫，他们的眼角渗出暗金色液体，那些液体在空中交织成网，网上每个节点都浮现出微型饕餮纹。广场上的血肉祭坛轰然坍塌，露出下面深不见底的地洞。
地洞里伸出无数灰绿色的触须，每根触须顶端都长着张人脸。它们缠住最近的祭品拖入深渊，洞口随即喷出带着玫瑰香味的黑雾。黑雾中浮现东岳大帝的虚影，祂的冠冕缺了一角，缺口处正在滴落暗金色血液。那些血滴在半空凝结成麦穗，麦穗又化作飞蛾扑向林墨。
林墨左眼的黑土色突然反扑，在脸上形成完整的八卦图。八卦旋转时，他右眼的灰绿色被暂时压制。窗外飞蛾组成的头像发出不甘的尖啸，重新散作虫群扑向市政厅。虫群撞碎彩色玻璃窗，在议会大厅里聚集成人形，那身形竟与林墨有七分相似。
小女孩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现在......你属于两边......也......不属于任何......一边......\"笑声中，老者的机械义眼彻底崩碎，露出黑洞洞的眼眶。眼眶深处，无数灰绿色的根须正疯狂生长，很快爬满了他的整张脸。
林墨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发现皮肤下已有灰绿色的脉络在蠕动。那些脉络组成复杂的图案，既像麦穗又像八卦，正缓慢而坚定地向心脏位置蔓延。青铜剑突然自动飞回他手中，剑身上的裂纹竟开始自我修复，每道裂纹愈合时都发出类似骨骼生长的脆响。
窗外突然传来钟声，市政厅顶端的青铜钟无人自鸣。钟声里混杂着婴儿啼哭与老者诵经的声音，每声钟响都让地面震颤。广场上的青铜化信徒雕像一个接一个开裂，裂缝中钻出灰绿色的藤蔓，藤蔓顶端绽放的花苞里，全都包裹着微型的天使残骸。
林墨感到有冰冷的手指在触碰他的后颈，转头却只看到老者的黑袍无风自动。那袍角下伸出无数细丝，正悄悄缠上他的脚踝。细丝上每隔三寸就长着颗眼球，那些眼球全都直勾勾地盯着他右眼的漩涡。
\"该赴约了。\"老者的声音突然变得年轻，腐烂的半张脸开始脱落，露出下面青铜质地的骨骼。骨骼上刻满细小的文字，正是那些信徒祈祷的内容。他伸手按在世界地图上，灰绿色光带突然暴涨，将整张地图烧成灰烬。灰烬飘散时，露出墙上隐藏的第二扇青铜门。
门上刻着饕餮纹与天使翅膀的混合图案，锁孔位置是个旋转的灰绿色漩涡。林墨右眼突然剧痛，一道血线顺着脸颊流下，正好滴在锁孔里。门缝中立刻渗出暗金色液体，液体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麦穗，每根麦穗顶端都顶着颗眼球。
小女孩的笑声突然变得清晰：\"带剑......赴约......\"与此同时，整座建筑开始摇晃，墙皮大块脱落，露出后面蠕动的灰绿色肉壁。肉壁上布满血管，那些血管正将暗金色液体输送到天花板。液体在天花板汇聚成巨大的眼球，瞳孔里映出泰山云涡中饕餮纹吞噬最后一片天使羽翼的场景。
林墨握紧青铜剑冲向那扇门，剑身上的麦穗纹路突然发光。老者腐烂的右臂猛地伸长抓住他的肩膀，手指深深掐入皮肉：\"你以为......自己还是......人类吗？\"话音未落，林墨右眼的漩涡突然逆向旋转，老者的手臂瞬间干枯碎裂，碎块落地化作青铜甲虫四散奔逃。
门上的饕餮纹突然活了过来，张开巨口咬向林墨。青铜剑自动迎击，剑尖刺入饕餮左眼的瞬间，整扇门喷出带着腥味的黑雾。雾中伸出无数缠满绷带的手，最前方那只手的无名指上，戴着枚刻有八卦图案的青铜戒指。
当那只手抓住林墨手腕时，他右眼的漩涡突然停止旋转。所有声音都在这一刻消失，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不见。在绝对的寂静中，他看见门后是无尽的星空，星空中漂浮着十二具青铜棺椁，每具棺椁上都刻着天使与饕餮交缠的图案。
小女孩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这次近得像是贴在他耳畔：\"欢迎来到......神明的......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