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光阴如梭。
转眼之间,玄胤王朝万众瞩目的武试大比之日,终于到来。
庭院外,一辆由两匹神骏青骢马拉着的朴素马车静静停候。
当朝大儒方孝存,竟亲自执鞭,端坐于车辕之上,神情肃穆。
“少爷,带上这个。”
萧嫣儿匆匆从屋内追出,手中紧紧攥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锦绣香囊。
香囊以素色锦缎为底,上面用五彩丝线细细绣着一丛翠竹,针脚细密,栩栩如生。
她将香囊塞入萧凌云手中,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里面……里面放着一张平安符,是嫣儿前些日子去城隍庙诚心求来的。希望它能护佑少爷平安无恙。”
香囊入手温软,带着萧嫣儿身上特有的淡淡馨香和一丝香烛的烟火气。
萧凌云心头一暖,郑重地将它系在腰间束带内侧,紧贴心口的位置。
“放心!”他抬手,轻轻拂过萧嫣儿略显憔悴的脸颊,“我可是答应过你,要夺下武魁,替你除去奴籍,还你自由之身的。”
萧嫣儿仰着脸,专注地替他整理着衣领的褶皱,动作轻柔而仔细。
突然,她整理衣领的手指一顿,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萧凌云的腰身,将脸颊深深埋进他宽阔的胸膛,声音带着哽咽:
“嫣儿……嫣儿不求什么自由,奴籍也好,平民也罢,嫣儿只求少爷……能平平安安地回来!一定要回来!”
唏律律——
车辕上的青骢马似乎感应到什么,发出一声清越的长嘶。
萧凌云心中酸涩与豪情交织,他抬起手,轻拍着怀中少女微微颤抖的后背,柔声道:
“嫣儿,莫要担心。方大儒还在等着,时辰快到了,不能让长者久候。”
萧嫣儿闻言,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臂,退后两步,倚靠在冰冷的门扉上。
她用力咬着下唇,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只是用那双蓄满水汽的眸子,痴痴地凝望着那道挺拔的身影登上马车。
车轮滚动,碾过青石板路,载着她全部的牵挂,缓缓驶离了这方承载着他们共同记忆的小小庭院,消失在街角的晨雾之中。
马车穿行过皇城主街的喧嚣,行过宫廷深巷的静谧,最终在巍峨庄严、象征着王朝最高权力与威严的太玄殿前广场停下。
“到了,下车吧!”方孝存的声音沉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萧凌云深吸一口气,掀开车帘,纵身跃下。
眼前的景象,饶是他心志坚定,也不由得心潮微澜。
今日的太玄殿前广场,旌旗招展,人声鼎沸,气象万千。
汉白玉铺就的巨大广场上,早已设下层层观礼高台。
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按品阶肃然端坐,目光如炬。
而广场中央,更是汇聚了成百上千来自玄胤王朝各地的青年才俊。
或身着劲装,背负刀剑。
或甲胄鲜明,气势逼人。
个个气血旺盛,眼神锐利,摩拳擦掌,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战意与期待。
“快看!是萧凌云!文魁萧凌云到了!”
“嘶……竟然是方大儒亲自为他驱驾?此等待遇,前所未有啊!”
“那便是传闻中得赐圣人文心、身怀丹书铁券的文道奇才?果然气度不凡!只是不知他这武道修为……”
“唉,儒道天赋惊世骇俗,可这武试……终究是拳脚刀枪见真章的地方。”
“只盼他能为我玄胤文脉争一口气,即便败,也莫要败得太难堪……”
观礼台上,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百官们,尤其是文官集团,看向萧凌云的目光充满了复杂。
有惊叹,有期许,但更多的,是对他武道实力的深深忧虑。
而广场中央的武者群体中,当萧凌云的身影出现,却立刻引发了一阵毫不掩饰的骚动和嗤笑。
“哟!我当是谁呢!老远就闻到一股子穷酸书生的霉味儿,原来是你这个靠耍嘴皮子拿文魁的萧凌云啊!”
一个锦衣华服、手持折扇的世家子弟率先开口,语调阴阳怪气。
“哈哈哈,王兄所言极是!文试嘛,动动嘴皮子,写写画画也就罢了。可这武试……”
旁边一个身材魁梧、背负巨斧的汉子抱着膀子,满脸不屑地嗤笑,故意拖长的声音。
“那可是要真刀真枪,拳拳到肉的!就你这细皮嫩肉的小身板儿,怕是连老子一拳都接不住吧?”
“嘿,我看别说一拳,三个回合都够呛能撑下来!别到时候被打得哭爹喊娘,跪地求饶,那可就把文魁的脸都丢尽了!”
另一个尖嘴猴腮的青年高声附和,引来周围一片哄笑。
面对这潮水般的讥讽与恶意,萧凌云恍若未闻。
他面色沉静如水,目光越过喧嚣的人群,径直投向广场最深处那座散发着古老苍茫气息的巨大石台——玄武场。
那便是今日决定无数人命运的战场。
就在这时,一股沉重、肃杀、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的恐怖威压,骤然降临广场。
所有的喧嚣声浪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瞬间死寂。
轰隆隆!
沉重的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
只见八匹通体覆盖着乌黑重甲、神骏非凡的异种战马,拉着一辆巨大、狰狞、雕刻着猛兽图腾的玄铁战车,缓缓驶入广场。
战车之上,萧天赐傲然而立。
他身披紫金色、流光溢彩的蛟龙鳞甲,手持一杆通体暗红、枪尖吞吐着慑人寒芒的丈二长枪,宛如战神临凡。
战车两侧,十六名气息剽悍、眼神如鹰隼的镇北侯府黑甲精锐,手持玄色大旗。
旗面上“镇北”两个鎏金大字,在晨光中猎猎作响,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铁血煞气,压得广场上无数武者呼吸不畅,脸色发白。
“小侯爷威武!”
“不败天骄!当世无双!”
“天啊!是裂空枪!居然是镇北侯的裂空神枪!侯爷竟然将此等神兵都传给了小侯爷!”
“有此神兵在手,小侯爷此次武魁之位,已是囊中之物!谁人能挡?!”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加狂热、更加谄媚的欢呼与惊叹。
世家子弟们如同打了鸡血,纷纷涌向战车方向,极尽阿谀之能事。
萧天赐享受着万众瞩目的荣耀,嘴角勾起一抹睥睨天下的傲慢弧度。
他冰冷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人群,最终,牢牢锁定在孤身立于人群边缘的萧凌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