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息怒,何必为那等小人气坏了身子?”苏青凰的声音清脆,却带着一丝森冷的寒意。
“萧凌云如今羽翼渐丰,明面上他是翰林院首席,文官之首,又深得女帝陛下宠幸。”
“此时若贸然以武力出手,不仅难以成功,反会落人口实,授人以柄。既然明枪不易,何不试试暗箭?”
“李长思大儒如今正在府上客居。他身为昔日的文脉翘楚,君子境巅峰的大儒,又在翰林院经营多年,对文脉的运作乃至萧凌云的底细,都了如指掌。”
“更重要的是……他对萧凌云夺走其翰林院首席之位,恨之入骨!”
“若得他相助,以文脉正统之名行清理门户之实,岂非名正言顺,事半功倍?!”
萧长风闻言,暴怒的眼神骤然一亮,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线曙光。
对啊!李长思!
此人修为高深,精通儒道,又对萧凌云恨意滔天,正是对付那孽障的绝佳人选。
若能借他之手,在文脉内部解决萧凌云,不仅可除心腹大患,更能彻底瓦解翰林院对军方的钳制。
“来人!”萧长风沉声喝道,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威严,“速请李大儒至书房议事!”
片刻后,李长思身着一袭做工考究的灰色儒袍,缓步走入庭院。
他面容清癯,眼神看似平静,深处却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郁。
他对着三人,姿态恭谨地拱手行礼:“见过侯爷、夫人,世子妃。不知深夜召见长思,有何要事?”
他的目光在萧长风余怒未消的脸上扫过,心中已然猜到了几分。
“李大儒,请坐。”萧长风强压怒火,示意落座,开门见山,话语如刀,“萧凌云那孽障窃据翰林院首席之位,想必你心中也未必服气吧?”
“此子如今仗着女帝宠信和那方老贼留下的遗泽,不仅处处与我镇北侯府作对,今日更是逼死我结义兄长,断我臂膀!实乃我侯府心腹大患!”
“李大儒学究天人,智计百出,可有什么良策,能除此祸害?!”
李长思闻言,眼中那压抑的怨毒和屈辱瞬间翻涌上来,但很快又被他强行压下,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从宽大的灰袍袖口中掏了掏,珍而重之地摸出一本用油布仔细包裹的物事。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油布,露出一本残破不堪,边缘焦黑卷曲的古籍。
封面上的《春秋》二字,虽历经沧桑,却依旧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厚重与威严。
他将这本破书捧在手中,如同捧着稀世珍宝,转身对萧长风,沉声说道:
“侯爷明鉴!自当日被那黄口小儿萧凌云,以卑劣手段夺走本属于我的翰林院首席之位,长思便如鲠在喉,彻夜难眠!此恨绵绵,无时或忘!”
“长思对天发誓,必要将其从那窃据的高位上拉下来,碎尸万段,方消心头之恨!”
他轻轻摩挲着那破旧的封面,眼神逐渐变得狂热:“皇天不负苦心人!长思忍辱负重,遍寻古籍秘藏,终于……终于被我找到了这本失落已久的圣物——《春秋断章》!”
萧长风皱着眉头看去,只见书页焦黄残破,实在看不出有何神异,面有愠色道:
“李大儒,一本破书而已,纵然是古籍,又能有何作用?如何能对付得了那手持儒家大印的萧凌云?”
李长思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也不辩解。
只见他指尖凝聚起一点温润如玉的微光,轻轻点在那《春秋断章》之上。
霎那间!
整个镇北侯府庭院,仿佛被投入了寂静的深潭,旋即又被无形的力量打破。
一阵宏大庄严,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的圣人咏唱之音,毫无征兆地凭空响起。
这声音并非来自某处,而是仿佛自虚空中诞生,自大道中传来,带着洗涤灵魂、镇压邪祟的无上伟力,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畔心间。
“这……这是?!”
萧长风这等见惯了大场面的武道强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圣音异象惊得心神剧震,失声惊呼。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在这圣音笼罩下,自己体内狂暴的武道真元都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安抚涤荡,变得更为精纯凝练。
李长思手握《春秋断章》,周身气质陡然大变。
一股磅礴浩瀚的浩然正气,如同江河决堤般从他体内滚滚流淌而出,将他衬托得宛如圣贤临世。
他眼中闪烁着无比自信的光芒,声音铿锵有力:
“侯爷,此乃昔年孔圣亲笔所书之《春秋》残卷,乃儒道文脉的至高圣物!其蕴含的圣道法则与文运之力,远非寻常儒器可比。”
“萧凌云之所以能窃据翰林院首席,号令文脉,全因他手中执掌着方孝存传下的儒家大印。”
“那大印亦是圣人遗物,象征着文脉正统的权柄。然,正统并非唯一!”
李长思将手中的《春秋断章》高高举起,残破的书页在浩然正气灌注下,竟隐隐散发出温润而神圣的光晕。
“如今,我李长思亦得圣人遗物《春秋断章》认主。此圣物在手,我便拥有了挑战文脉首席之位的正统资格!”
“文脉之争,当以文道论高下。我便可借此圣物之威,堂堂正正向萧凌云发出挑战,夺回那本就属于我的首席之位!”
“而我,已是君子境巅峰的儒道修为!那萧凌云,不过初入养性境。”
“纵然他有些天赋异禀,有儒家大印相助,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和同为圣物的《春秋断章》面前,他焉有不败之理?!”
“只要将他从首席之位拉下,废其儒道根基,他便如同拔了牙的老虎。”
“届时究竟是杀是剐,还不是侯爷您一句话的事?”
庭院中,圣音余韵尚在,浩然正气激荡。
萧长风看着眼前手握圣物,意气风发的李长思,又想到即将被彻底踩入泥潭的萧凌云,连日来的郁结和暴怒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眼中寒光爆射,嘴角咧开一个无比森冷的笑容。
李长思亦报以心照不宣的狞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好!好!”萧长风连道三声好,大手一挥,杀伐决断,“明日,就依李大儒之计行事。本侯亲自为你压阵,围堵翰林院!定要那孽畜,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