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真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陈统领,咱们翰林院家底薄,这可是首席带着我们所有人,勒紧裤腰带,把抄书赚的润笔费、省下的俸禄、甚至卖掉了几本孤本手抄才凑出来的。”
“你可千万别嫌少,拿着,当作路上的盘缠和安家费。一路保重!”
萧凌云望着陈平,眼神中带着期许和信任,微微颔首:
“陈平,此去路途遥远,凶险难测,务必谨慎行事。记住,人,比什么都重要。我等你的好消息。”
“待你重回翰林院之时,我亲自为你,为你的凌云卫,打造一副独一无二的翰林凌云卫盔甲!”
“让天下人看看,我文脉,亦有护道之刃!”
陈平重重点头,将文书仔细贴身藏好,又将那包沉甸甸的银子牢牢系在腰间。
他走到白马旁,动作略显生疏地翻身上马。
骏马轻嘶一声,他勒转马头,走到翰林院那象征着清正庄严的大门口,忽然又猛地一拉缰绳,折返回来。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陈平翻身下马,双膝重重跪在翰林院那青石铺就的门槛前,对着门内那无数双关切的眼睛,对着萧凌云的方向,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萧大人!诸位同僚!此去西北军,纵有千难万险,刀斧加身,我陈平也必不负所托!定会为您带回一支……能战、敢战、愿为大人效死的凌云卫!”
嘶哑的声音在清晨的空气中回荡,仿佛悲壮的誓言。
萧凌云站在台阶上,神色肃穆,对着那个跪在尘埃中的身影,用力地挥了挥手。
无需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全体翰林院学子,无论是年轻的还是年长的,都自发地站了起来。
神情庄重,目送着那匹承载着希望的白马,驮着陈平孤单却坚定的身影,踏着晨光,向着遥远的西北方向疾驰而去,直至消失在街角。
“好了,”萧凌云转过身,脸上恢复了平日的随和,拍了拍手,“都把包子吃了,赶紧干活!晚上……”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目光扫向一脸肉疼的杨天真。
“让咱们财神爷杨主簿带你们去醉仙楼潇洒一顿,压压惊,去去晦气!好不好?”
“好!!!”震天的欢呼声瞬间响彻翰林院。
杨天真捧着自己干瘪的钱袋,看着一张张兴奋的脸,哀怨地长叹一声。
在学子们一声高过一声的“好”中,他只得哭丧着脸,无奈地应承下来:
“我……我杨天真豁出去了!今晚……醉仙楼!”
欢快的气氛如同暖阳,驱散了清晨的微寒。
然而,这难得的轻松与欢乐,持续了不足半个时辰。
一声急促尖锐,带着惊惶的禀报声,如同冰锥般刺破了这短暂的欢畅氛围。
“首席!不好了!出大事了!”
负责值守大门的年轻学子跌跌撞撞地撞开了议事堂的门扉,脸色煞白,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镇……镇北侯府的李长思,带着……带着好多人,黑压压的一片,把我们翰林院……里里外外,给围起来了!杀气腾腾的!”
李长思?
那个背弃文脉、甘为鹰犬的叛徒!
萧凌云眼神骤然一凝,瞬间收敛了所有的轻松之色。
他霍然起身,袍袖无风自动,腰间的君子剑在鞘内发出一声清越激昂的嗡鸣,袖中的儒家大印更是青光流转,磅礴的浩然正气透体而出。
他没有丝毫犹豫,大步流星,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翰林院大门外,气氛肃杀。
李长思身着一袭灰袍,神色倨傲地站在一辆装饰着繁复儒家云纹符箓的马车上。
他手中赫然捧着散发着古老沧桑气息的半卷书册。
在他身后,上百名身着镇北侯府统一制式甲胄,手持利刃的护卫,杀气腾腾。
已然将翰林院的大门以及两侧的巷道,围堵得水泄不通。
冰冷的兵刃在晨光下闪烁着寒芒,沉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让闻讯赶来的学子们脸色发白。
萧凌云推开院门,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剑锋,穿透人群,直直钉在李长思脸上。
他的声音沉稳,却带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质问道:“李长思,你带这么多如狼似虎的甲士,围堵我翰林院清静之地,意欲何为?!”
他向前踏出一步,一股磅礴精纯的浩然正气如同无形的浪潮,轰然扩散开来。
那凛然正气带着涤荡邪祟,镇压宵小的威能,竟让那些杀气腾腾的护卫们心神剧震,下意识地齐齐后退了半步。
“莫非,”萧凌云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撼动心神,“在这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你镇北侯府,想掀起一场文武血战不成?!”
李长思听得此言,不惊反喜,眼中瞬间爆发出狂热的贪婪和扭曲的快意。
他咧开嘴,发出一连串刺耳尖锐的笑声:“好好好!萧凌云,这可是你自己亲口说的!生死斗,老夫今日便成全你!”
他重重一挥衣袖,手中那半卷焦黑的《春秋断章》骤然爆发出比之前更加刺目,更加狂暴的金色光芒。
那光芒带着一种毁灭性的气息,仿佛要灼烧一切。
“那就让翰林院的这些酸腐学子,等着给你这个大言不惭、不知死活的贱种收尸吧!”
“少废话!”萧凌云冷哼一声,袖中儒家大印轻轻一颤,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青芒激射而出,与那《春秋断章》爆发的金光悍然相撞。
轰!
两股性质迥异却同样浩瀚的力量在二人之间的半空中激烈碰撞,瞬间激起一圈肉眼可见的狂暴气浪,席卷开来。
吹得四周护卫衣甲猎猎作响,地面尘土飞扬。
萧凌云不再看李长思那张因兴奋而扭曲的脸,抬眼望向头顶那片晴空万里的天穹,声音清朗,如同洪钟大吕,清晰地传遍四方:
“文脉相斗,圣道争锋,不得牵连无辜!当寻一方净土,以定正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