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凰趴在冰冷的石板上,暗中咬碎了银牙。
余光瞥见越来越多的百姓举着灯笼围拢过来,将她的狼狈看得清清楚楚,心一横,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冲着为首黑衣人又使了个“继续,按计划进行”的决绝眼色。
“妈的!萧凌云!你以为我们兄弟怕你不成!”
黑衣人首领收到信号,硬着头皮怒骂一声,鼓起勇气,举起手中仅剩的一柄钢刀,再度凶狠地挥刀砍来!
目标直指萧凌云的肩膀,力道看似凶猛,实则留了余地。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萧凌云脚下似乎被湿滑的青苔一绊,“哎哟”一声,身体一个“趔趄”,向旁边“失去平衡”地歪倒。
他这一歪,位置变得极其“巧妙”。
那本该落在他肩头的刀锋,轨迹瞬间改变。
带着黑衣首领惊骇欲绝的目光,不偏不倚,结结实实地砍在了正挣扎着想要爬起的苏青凰右臂之上!
而且,是之前那道伤口的上方!
噗——
刀锋入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
鲜血如同喷泉般飞溅而出,瞬间染红了大片石板。
苏青凰猝不及防,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啊!!!”
这声音充满了真实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惊恐。
萧凌云仿佛被这惨叫声“惊醒”,周身猛地一震,似乎瞬间“爆发”出强大力量,一剑将面前的黑衣人逼退数步。
然后他作势就要冲过去扶起血流如注,几乎疼晕过去的苏青凰。
下一刻,却突然脸色一白,死死按住自己的胸口,踉跄着连连后退几步,脸上露出痛苦不堪的神色,声音也变得虚弱:
“呃,昔日抵抗文脉反噬,我……我重伤未愈,如今旧疾复发了,抱歉,世子妃……我……我……”
话音未落,他竟然直接半蹲在苏青凰的身后,用她的身体当作盾牌,一副“我尽力了但我实在撑不住”的模样,还在“顽强”地试图“抵挡”。
岸上的喧哗声瞬间达到了顶点。
有人惊恐地大喊着:“杀人了!快去报官!”
有人则愤怒地操起岸边的扁担、竹竿,甚至有人直接从桥上跳下,试图冲过来帮忙。
黑衣人首领和手下们看到这彻底失控,血腥又荒诞的场面,以及围拢过来的愤怒百姓,总算大大松了口气——
终于有理由逃遁了!
再继续演下去,那是真要被逼得非把这世子妃砍死不可了!
“风紧!扯呼!”
黑衣人首领怪叫一声,所有黑衣人如蒙大赦,集体噗通噗通蹿入水中。
像受惊的鱼群,飞速朝着黑暗的下游方向逃离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萧凌云仿佛随着黑衣人的消失,那“旧疾”也瞬间好了。
他伸手拦下了还要追赶的愤怒百姓们,声音沉稳有力:“穷寇莫追,保护世子妃要紧!”
随后,他取来一块干净的白布,走到因失血和剧痛而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苏青凰身边。
蹲下身,动作看似轻柔实则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给她包扎那惨不忍睹的右臂伤口。
包扎时,他的指尖却“不经意”地,按在了那深可见骨的刀伤边缘!
“呃……啊!”
苏青凰疼得眼前发黑,冷汗如瀑,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却不得不从牙缝里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虚弱颤抖:
“凌……凌云,我……我不怪你……你肯不计前嫌,冒险相救于我……对我已是天大的恩德了……我……我无以为报……”
说到最后,她强忍着剧痛和屈辱,脸上硬是挤出几分羞涩的红晕,声音细若游丝,带着刻意的暧昧,微微抬手指向岸边不远处一处挂着“梦月”灯笼的小客栈:“唯有……以身……相许……”
萧凌云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抬头看去。
那是一家临河而建的小客栈,门面不大,木质的招牌在夜色中显得有些陈旧。
因为今夜花灯祭的主要活动,都集中在繁华的朱雀大街和广场,这条偏街行人稀少,只有三三两两的醉汉或幽会的情侣偶尔经过。
昏黄的灯光下,确实是个适合“密谈”的好地方。
“世子妃说笑了。”
萧凌云收回目光,语气淡漠疏离,手上的包扎动作却并未停下,只是力道又重了几分。
“你我身份有别,尊卑有序。世子妃千金之躯,还是安心养伤,莫要再说这些不合时宜的话了。”
“萧某职责已尽,就不再多打扰了,就此别过吧!”
他作势就要起身。
苏青凰心中大急,忍着剧痛,猛地从怀里贴身之处掏出一物——
那是一根通体碧绿、雕工略显稚拙的玉簪。
她紧紧握在手里,仿佛握着最后的救命稻草,声音因疼痛和急切而带着明显的颤音,充满了“深情”:“凌云!你看!你当年送我的玉簪!我一直贴身珍藏,从未离身啊!”
“我知道你恨我,怨我……可当年情意,难道你全都忘了吗?”
“哪怕是看在我们曾经相爱一场的份上,看在这玉簪的情分上,求你,让我找个地方,好好对你表达一番谢意吧,就一会儿……求你了……”
她眼中挤出几滴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河水血污,显得格外凄楚。
萧凌云的目光骤然锁在那根玉簪上。
刹那间,过往的记忆碎片如同冰冷的刀锋刺入脑海。
那是他当年省吃俭用,花光了所有积蓄,在当铺前徘徊许久才咬牙买下的定情信物!
彼时少年情热,以为这便是最珍贵的承诺。
这玉簪,承载着他曾经最真挚也最愚蠢的感情。
它不该,也绝不能,再留在苏青凰这个背叛者、算计者的手中!
一股压抑的怒火在胸中升腾,却又被他强大的意志力瞬间压平,归于深潭般的死寂。
必须拿回来!
苏青凰敏锐地捕捉到他眼神刹那的波动,心中暗喜,知道这步棋走对了。
她咬了咬苍白的下唇,身体忽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仿佛随时会晕倒。
踉跄着向前倾倒,湿透的发丝带着冰冷的河水气息扫过萧凌云的手背。
她声音虚弱,带着刻意的诱惑:“妾身……妾身实在体力不支,伤口也疼得厉害……”
“前面……前面便是梦月客栈,你能不能……扶我上去歇息片刻?就片刻……喝口热茶也好……”
她冰凉的手指带着试探,轻轻勾住他刚刚包扎完、还沾着血迹的袖口。
抬起头,眼中是刻意伪装的迷离水光,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暧昧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