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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就这么跑掉了?

雷伸手轻易抵住了快要合上的门,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什么,但仍然毫不留情的给出了一个自认为贴合的评价:还真是懦弱。

“请等一下,雷先生。”

樱井奈奈及时唤住了差点离开的雷,雷闻声偏过头不耐的看了她一眼,自从失去连接记忆的情感后,面对人类,他很难再有什么耐心:“什么?”

“请多给小凉一点儿耐心吧。”

樱井奈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微笑中带有对待清水凉信任的笃定,“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

“哼。”

雷对此似乎并不怎么感兴趣,头也不回的开门离开,“这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欸…”

樱井奈奈发愁的捂住脸颊,小声抱怨着,“真是的,一个两个都那么难搞…”

清水凉自己也不知道刚刚为什么会逃走,可是…只要一看见樱井奈奈的脸,就会想到那个亲昵的唤自己“凉”、并说出“是你杀了我呀”的女生。

她真的杀了人吗?那个…对于自己来说极为重要的存在。

清水凉静静注视着自己这双看起来极为素净的手,闭紧双目,第一次强迫自己去想忘掉的记忆。

可是…想不起来。

怅然间,她垂下眼,直白而平淡的视线自手上的指环一扫而过:没了它,她甚至都不能维持正常人的身份。

跟个废物一样,她黑暗的想。

“真让人失望。”

早就跟上来却一直没有出声的雷停止了对她的观察,从暗处走了出来,看着她,言行更是毫不掩饰的低嘲,“还以为你会做些什么,结果只是站在那里发呆么?”

清水凉沉默着面向他,一步一步走到他身前,在雷扬起来的眉眼因为疑惑而渐渐向下垂时,无情一推,将他怼到了墙上。

“你!”

受惊的金发野犬的身体下意识紧贴在墙面上,眼睛不受控制的睁大。

这个女人,想干什么?!

“别再干这种事。”

清水凉没有看他,而是将眼睛瞥向一边的墙面,一副不肯多说的冷淡模样,“你应该明白。”

“呵。”

在一声短促的嗤笑中,清水凉一抬眸,就看到了一张放大的脸。

雷双手抱肩,冷漠的从记忆中翻出了与现在相似的一幕,像是为了印证,微俯下身,若有所思的近距离观察着她:“你,是在生气吗?”

清水凉刚意识到距离的问题,就被雷先一步捉住了肩膀,阻止了她想要后退一步的动作,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接一个…让人恼火的问题,

“为什么?”

不给她反驳的机会,雷恶劣的笑问,“就因为你不是人类?所以为了保护那个人类才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人类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狼狈的去乞求…”

“还是说,没有了人类这个虚伪的身份,你就无法再活下去…”

啪!

清水凉几近应激的打开了他的手,本就情感稀薄的眼现在更是没有丝毫温度。要说生气,现在的她才更加契合这两个字。

雷看着自己被打开的手,愣了一下,一下子没有了刚才的咄咄逼人。

“自从记事起,身体的潜意识就在告诉我,必须…成为一个正常的人才行。”

她以平淡的叙述口吻,描绘着自己空白的人生蓝图,“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可现在,在我知道原来这一切是因为我遗忘了一个、足以填满我过去的重要存在时,现实却告诉我……”

她看着他,面无表情。

“我已经没有未来了。”

很短的一段话,但这就是迄今为止、她认知上所经历的一生,很简单,语言之贫瘠几乎无法使听者共情。

可事实上,说出这些话的主人内心也没有丝毫动容,平静到仿佛在背别人的人生。

或许,她就是一个没有心的怪物。恐怕就连一个修玛吉亚都比她要有感情,就像现在,与她面对面、貌似非常生气的修玛吉亚。

“未来?”

“你的未来又是由谁来定义,人类吗?!”

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恼火,许是因为他们是“同类”,又或是因为别的什么,总而言之,他就是…无法忍耐!

“你的未来不是应该由你自己来掌控吗?区区人类…凭什么能掌控你!”

她张口,不知尝试了多少次,才终于几近微弱的说了一句,“因为,是我杀了她。”

雷顿住,所有怒火就此停熄,这一刻,时间仿若静止。

“是我…”

“亲手杀死了过去。”

“还有…未来。”

她是罪人,唯一的作用,就是作为容器,彻底封印不该现世的怪物,保护她所在意的一切,这就是她赋予自己——这个废物的唯一价值。

啪嗒。

水滴毫无征兆的溅在没有任何温度的手背上,在以死寂为背景的空气中迸不出一点儿水花。

“等、”

慌乱的声音乍然响起,带着无法忽视的恐慌,打破了寂静。雷死死攥着她的手,像是怕人突然消失似的,茫然的脸上是止不住的湿痕,“我…”

怎么回事?

从始至终,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却哭的比狗还要狼狈。

一旁伸出来的手接住了流下来的其中一滴泪,清水凉面露不解,问:“你哭什么?”

雷答不上来,却哭的更凶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快要被什么东西塞爆的容器,无处宣泄。

这份难受,最后止于一个轻柔的怀抱。

清水凉伸手穿过了他的腰身,拍了拍他的背,力道不轻不重,却极具安抚性。

雷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颤抖着加重了这个算不上是亲密的怀抱,将人完完全全镶嵌在自己怀里。

“约、约定…”

他的眼睫轻颤了一下,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下意识道,“还记得吗?那个约定。”

清水凉想要将人推开的动作一顿,沉默了良久,久到这个怀抱愈发窒息,才对这个拼命想要拉住自己的修玛吉亚叹息道:“没有意义,雷。”

“不是。”

雷下意识反驳,记忆突然的循环往复搅乱了原本正常运行的数据,造成了他类似于人类头痛欲裂的症状。

这种修玛吉亚本不该体会到的痛苦令雷渐渐松开了手上力道,却又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似的,在完全拉开距离前,不肯松开她的手,神色恍惚:“你不该是这样…”

你…怎么能变成这样?

他在替你悲伤。

他在试图拉住坠入深渊的你。

看着他被泪水净过、却更加晦涩的蜜色双眸,清水凉清楚的得出了这一结论。

明明是修玛吉亚,却比自己还像一个人类啊…

但这也是她当初选择他的初衷不是么。

在松松紧紧、充满挣扎意味的沉重力道下,清水凉终是抽出了自己的手,并果断按下了用来变身的指环。

熟悉的银芒闪烁。

席卷而来的银色假面掩盖了她的血肉、表情…一切。

“如果不能欣然接受我的死亡,那么,就请保持沉默,亲眼见证我的罪恶。”

“让我从罚中获得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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