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魂渊底,金色液浪翻涌如沸,道祖分神那道白袍身影立于渊心,周身流转的星辉仿佛将万古光阴都凝缩其中。他眸光扫过渊底那些挣扎的异兽残魂,原本狰狞嘶吼的虚影在这道目光下如遇克星,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作缕缕青烟消散——那是真正的魂飞魄散,连轮回的可能都被抹杀。
“留着你们千年,不过是当饵罢了。”道祖分神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威严,“真以为凭这点残魂就能撼动乾坤?”
渊底最深处,那头曾冲破封印的黑暗巨兽发出绝望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在金色液浪中寸寸消融。它残存的意识里,还回荡着万年前被道祖镇压时的恐惧,此刻再遇同源威压,连反抗的念头都被碾碎成齑粉。
玄元山巅,布衣人与战甲人早已跪倒在地,袍角沾染的血污在星辉下泛着暗沉的光。战甲人甲胄上的裂痕还在渗血,却死死叩首道:“师尊!弟子无能,让还魂渊封印受损,差点酿成大祸!”
道祖分神转过身,白袍拂过虚空,带起的微风竟将两人身上的伤势抚平了几分。“你们守了千年,已是大功。”他的声音温和了些许,目光落在布衣人雪白的发丝上,“若不是你们以道火燃魂相护,这分神也等不到今日。”
布衣人喉头滚动,想说什么,却被道祖分神抬手止住。
就在此时,道祖分神抬眼望向星空。那目光仿佛穿透了暗紫色的乱流,越过破碎的战城,落在亿万星辰之外。刹那间,星空中那些还在嘶吼冲锋的虚空兽如同被无形巨手拍中,庞大的身躯纷纷从云端坠落——有的在半空便崩解成血雾,有的砸在战城废墟上,激起的烟尘中再无半点生息。原本狂暴的空间裂缝像是被温柔的手掌抚平,那些锋利如刀的碎片尽数化作光点,消散在虚空中。
更令人心惊的是那些魂兽。道祖分神双手轻抬,星空中弥漫的黑色雾气便如归巢的鸟雀,朝着还魂渊汇聚而来。每一缕黑气靠近山巅,都会被金色星辉净化,化作精纯的魂力融入液浪。那些正吞噬修士神魂的魂兽,哪怕远在战城废墟,也被这股吸力扯动,在凄厉的尖啸中剥离宿主,化作流光汇入渊中。
“这……”战甲人抬头时,正好看到战城方向最后一头魂兽化作金光飞来,眼中满是震撼。他守山千年,从未见过师尊全力出手的模样,此刻才明白何为“道祖”二字的分量——那是能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的伟力。
道祖分神将目光投向还魂渊中悬浮的王志,少年苍白的脸上还残留着血痕,识海散逸的神魂波动却在精纯魂力的滋养下渐渐平稳。他屈指一弹,渊中凝聚的魂力便如金色溪流,顺着王志的眉心涌入。
“嗡——”
王志识海深处,原本黯淡的混元元婴猛地睁开眼,龙翼上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周身环绕的空间符文竟泛起了淡淡的星辉。他残破的肉身在魂力冲刷下,骨骼噼啪作响,断裂的经脉如春树抽芽般重生,连肩头被虚空兽抓出的深可见骨的伤口,都在金光中结痂脱落,露出新生的肌肤。
当最后一缕魂力融入体内,王志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
“道祖?”他撑起身子,看着眼前这道与壁画上重合的身影,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乾坤药鼎在识海中轻轻震颤,传来亲切的共鸣;灵域遗迹中那些模糊的壁画、龙族长老敬畏的眼神、丹宗弟子恭敬的态度……无数线索在此刻串联,却又被更深的迷雾笼罩。
道祖分神颔首:“小子,不错。”简单四字,却让王志识海的元婴都为之振奋。
就在这时,战城方向传来一声震彻寰宇的怒吼,那声音仿佛能撕裂神魂:“孔丘!你敢屠我子孙!今日定要将你分神挫骨扬灰!”
星空中,一道由亿万魂兽残魂凝聚的黑影浮现,遮天蔽日的身躯上布满了怨毒的符文——那是魂族老祖的投影,仅靠气息便让幸存的道宗弟子瑟瑟发抖。
“聒噪。”道祖分神眉头微蹙。
话音未落,星空中所有残留的魂兽黑气突然停滞,随即如被点燃的墨汁,燃起金色的火焰。那些正扑向新恒星的魂兽在火焰中发出凄厉的惨叫,转瞬间便被烧成精纯的光点,连一丝怨毒都没留下。魂族老祖的投影发出惊怒交加的咆哮,却在金色火焰蔓延到虚影边缘时猛地后退,显然对这火焰忌惮到了极点。
“当年留你一命,是念在天地间需有阴阳制衡。”道祖分神的声音响彻星空,“再敢放肆,定让魂族从宇宙中除名。”
黑影剧烈翻滚,却终究没敢再上前,只留下一声充满怨毒的冷哼,消散在星空中。
新恒星上,那些躲在掩体后的普通人此刻纷纷探出头。他们看不到道祖分神的身影,却亲眼目睹了星空中的奇观——那些令人恐惧的怪兽如同下饺子般坠落,黑色的雾气化作金光消散,原本昏暗的天空竟透出了澄澈的蓝。有人忍不住欢呼,有人对着玄元山的方向叩拜,在他们心中,这便是道宗显灵,是绝境中的生机。
然而这份平静并未持续太久。宇宙深处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敌意:“孔丘,你这分神倒是猖獗。真以为凭这点力量就能护得住这方星域?”
道祖分神抬头,目光穿透星海:“老友,千年不见,还是这么爱管闲事。”
“哼,你镇压我族子弟万年,这笔账还没算!”那声音怒喝。
“有本事便来玄元山讨。”道祖分神语气转冷,“正好让你见识见识,我这分神是否够格陪你玩玩。”
宇宙深处陷入沉寂,半晌才传来一声冷哼,再无动静。
玄元山巅重归宁静,只剩下还魂渊翻涌的金色液浪。半日时光悄然流逝,幸存的道宗弟子已将山巅广场清理干净,那些战死修士的尸身被小心收敛,覆盖上崭新的白袍。当第一缕晨曦透过云层照在广场上时,王志终于完全苏醒,缓步走出还魂渊。
他站在道祖分神面前,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星辉正在减弱——这道分神的力量正在快速流逝。
“你识海中的乾坤药鼎,确是我昔年炼丹所用。”道祖分神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主动开口,“龙族与丹宗敬你,并非因你是我转世,而是因你身上有‘道’的影子。”
王志握紧拳头:“前辈,还魂渊究竟是什么?您为何说不能回灵域?”
道祖分神的身影淡了几分,他抬手一挥,一道星辉落在王志眉心,无数信息涌入——那是易容敛息诀的最高心法,不仅能改变容貌气息,连神魂波动都能模拟成任何种族。
“还魂渊是我以九颗恒星核心、辅以自身一缕本源铸就的法器,既能养魂,亦能镇界。”他语速加快,显然魂力已快耗尽,“动用它,便等于向宇宙宣告我还在,那些老对头很快就会寻来。”
王志心中一紧:“您的意思是……”
“这分神撑不了太久。”道祖分神打断他,“三日之后,我会以还魂渊之力送你去第七行星。星空战院有我老友镇守,他会给你指引。”
他凝视着王志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记住三件事:还魂渊已被我加固,玄元山可保无虞;灵域此刻是是非之地,回去便是自投罗网;找到八大归墟,将其融入识海——那是你将来能站在宇宙之巅的根基。”
王志还想追问八大归墟是什么,道祖分神却已开始变得透明。“把新恒星当做故乡吧。”他最后看了一眼战城的方向,“灵域的事,忘了最好。”
白袍身影化作点点星辉,融入还魂渊的液浪中,只留下一句缥缈的回响:“三日之后,启程……”
王志站在山巅,望着渊中翻涌的金色液浪,心中的疑惑比之前更甚。灵域为何不能回?八大归墟藏着什么秘密?道祖的老对头又是谁?无数问题盘旋不去,却只能压在心底。
第二日清晨,布衣人与战甲人寻来时,王志正在广场上演练空间符文。金色的符文在他指尖流转,比之前多了几分星辉般的灵动。
“王道友。”布衣人递过一杯灵茶,“有些事,师尊没说,但我们觉得该让你知道。”
战甲人沉声道:“师尊临行前曾说,灵域藏着一个关乎宇宙存亡的秘辛,而钟山之巅的传送阵,是通往‘禁忌之地’的入口。”
王志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僵:“禁忌之地?”
“就是你说的地球。”布衣人眼中闪过复杂,“师尊说,那里不能被任何域外势力发现,否则会引发比噬星族入侵更可怕的灾难。所以每次有人从钟山之巅离开,我们都要抹去所有痕迹——包括传送阵的坐标。”
王志的心脏像是被巨手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你们是说……我再也回不去了?”
“除非修为达到宇宙境。”战甲人声音艰涩,“那是能撕裂时空壁垒的境界,可古往今来,能达到的不过寥寥数人。”
广场上的风突然变得很冷,吹得王志衣袍猎猎作响。他想起苏北小院的篱笆,想起孟老师鬓角的白发,想起小叶子送他离开时泛红的眼眶——那些曾以为触手可及的温暖,此刻竟隔着一道需要穷尽一生去跨越的天堑。
布衣人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师尊让你忘了灵域,或许正是不想让你背负这份执念。”
第三日,王志去看望了张嫂和张大哥,走进那熟悉的院门,闻着那熟悉的酒香,缓缓推开,一切如旧。
“王兄弟,我就知道你能回来!老婆,杀了那只烦人的鸡,整两个硬货,今晚和王兄弟不醉不归!”
“好嘞!”张婶擦了擦手,就准备去后厨准备!
“张大哥,我……”
“活着回来就行!说好了,今晚不醉不归!”
王子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却说不出口!那一晚,他喝得酩酊大醉,仰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看着满天的星辰,不知道哪一个属于地球,道祖分神已经明确说了,不达到宇宙境,无法探寻回去的道路,而且他知道道祖肯定是为了守护什么,默默的牺牲了什么……
“真的回不去了吗?”
王志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远方的星空。那里,第七行星的方向正有一颗星辰缓缓升起,仿佛在召唤着他踏上未知的前路。
三日时光转瞬即逝。当还魂渊的金色液浪化作一道星桥,王志最后看了一眼玄元山,转身踏入还魂渊,那里有道祖当年亲自布下的一个传送阵。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地球成了遥远的回忆,而前方的宇宙,藏着太多需要他去揭开的秘密。
星桥尽头,是第七行星的璀璨星空。王志站在陌生的土地上,指尖悄然划过识海——那里,易容敛息诀的符文正在流转,他将地球和新恒星的样子烙印进灵魂深处。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玄元山还魂渊底,一滴金色的液珠悄然分裂,化作一枚不起眼蛹状物,里面正躺着一个与王志容貌相似的少年,眉心处,一点淡淡的星辉若隐若现。
还魂,还魂,其中的奥妙有谁能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