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魔窟。”
四个字,如同一柄淬了寒冰的重锤,砸碎了刚刚升起的一丝喜悦。
纳木错湖底的死寂,被一种更为沉重的压抑所取代。
封印裂隙的胜利感荡然无存,只剩下刺入骨髓的冰冷。
那不是湖水的温度,而是从三人心底最深处泛起的寒意。
真正的危机,此刻才刚刚揭开它狰狞面目的一角。
卓玛拉姆苍白的脸上血色尽褪,她能感觉到,丹增罗布掌心那几缕残魂碎片,正散发着一种让她灵魂都为之战栗的邪恶共鸣。
洛桑嘉措紧握着金刚杵,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发白,手臂上贲张的肌肉如同盘踞的虬龙。
“冈底斯山脉的脓疮……”
他重复着这个古老的称谓,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那不是一个地名,而是一个诅咒。
一场决定整个青藏命运的决战,已无可避免。
……
数日后,冈底斯山脉脚下。
三人已离开了圣湖纳木错的区域,风中不再有湖水的湿润,取而代之的是雪山永恒的酷寒。
越是靠近那片传说中的禁地,天空的颜色就越是阴沉。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山脊,仿佛随时都会坍塌下来。
这里的暴风雪从不停歇,凄厉的呼啸声像是无数亡魂在哭嚎。
沿途遇到的零星牧民,一听到他们要去往雪山深处,都用一种看待死人的眼神看着他们,连连摇手,嘴里念叨着听不懂的古老祷词,迅速躲得远远的。
传说,近百年来,所有试图挑战雪山魔窟的探险队,或是误入其中的牧民,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
最近,这里的诡异现象变本加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飘落的雪花,不再是纯粹的洁白,偶尔会夹杂着几缕触目惊心的血色。
“那些是什么?”
卓玛拉姆的声音有些发紧,她指向远处风雪中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
洛桑嘉措的视线如鹰隼般锐利,瞬间锁定了那个目标。
那东西披着破烂的僧袍,动作僵硬怪异,一步一顿地在及膝的深雪中跋涉。
它没有撑伞,也没有任何避寒的措施,任由暴雪覆盖在身上。
“我去看看。”
洛桑嘉措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晃,便如离弦之箭般冲入风雪。
丹增罗布没有阻止,只是眼神愈发深邃。
片刻之后,洛桑嘉措回来了,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是雪山尸鬼。”
“但不是简单的亡魂。”
他摊开手,掌心躺着一块从那东西身上扯下的破烂僧袍布料,上面用某种腥臭的颜料,绘制着一朵扭曲的黑色莲花。
“是黑莲秘教的‘人皮唐卡’。”
丹增罗布接过那块布料,只看了一眼,便认出了那邪恶的印记。
洛桑嘉措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那根本不是鬼,而是一个活人。一个曾经在这里修行的僧人。”
“他的灵魂被‘尸陀林密法’强行扭曲,肉身被祭炼成了行尸走肉,只剩下最原始的杀戮本能。”
“我靠近时,它身上散发出的邪气,比之前在湖底感受到的还要令人作呕。”
卓玛拉姆的心脏一阵抽痛。
将圣洁的修行者,用最恶毒的秘法扭曲成守护邪恶的傀儡。
这种亵渎,让天地都为之蒙羞。
就在这时,卓玛拉姆胸前的绿松石项链,突然散发出一股钻心刺骨的寒意。
那寒意顺着她的肌肤,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她猛地抬起头,望向被暴风雪笼罩的魔窟方向。
“那里……有一股很强大的气息。”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与迷惘。
“一股……非常古老,沉睡了很久的‘宿命之血’的气息。”
这股气息,与“上古魔神”的残魂相互吸引,却又截然不同。
仿佛是同源而生的光与暗。
“宿命之血?”
丹增罗布眉头紧锁,他立刻闭上双眼,眉心处亮起一点微光。
“虚空藏识!”
他的神识穿透了层层风雪,越过了物理的阻碍,向着那片禁地的核心探去。
无尽的黑暗与混乱中,他看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那是由无数玄奥符文构成的巨大阵法,如同天罗地网,将魔窟的真正入口彻底隐藏。
“是‘因果律锁’。”
丹增罗布睁开眼,眼中满是震撼。
“有人用无上法力,将整个雪山魔窟从这片天地的因果中剥离了出去。”
“不仅如此。”
他的声音艰涩无比。
“阵法之中,还混杂着‘上古魔神’的精神烙印,它在主动排斥和扭曲一切试图靠近的生灵。”
强行闯入,只会被因果之力与魔神烙印瞬间撕成碎片。
三人陷入了沉默。
前有凶悍的尸鬼,内有无解的符阵。
这雪山魔窟,简直是一座无法踏足的绝地。
就在他们思索对策的瞬间,天地间的风雪,毫无征兆地狂暴了起来。
呜——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猛然从雪山深处炸响。
脚下的冰层与冻土剧烈震颤。
风雪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开,一个遮天蔽日的巨大阴影,缓缓从山峦之后站起。
那是一个由冰雪与岩石构成的巨人,双眼燃烧着幽蓝色的鬼火。
雪山巨灵。
魔窟真正的守护者,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