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癫狂的笑声，像是无数根淬毒的钢针，扎入卓玛拉姆与丹增罗布的耳膜。
那扇虚空之门内的翻涌，不再是单纯的能量波动。
一种来自远古洪荒的意志，如沉睡万年的巨兽，缓缓睁开了猩红的眼眸。
仅仅是意志的苏醒，整个秘境的石壁都开始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类似铁锈与尸骸混合的腥甜气味。
紧迫感，化作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洛桑嘉措的灵魂融合虽然在加速，却像是在风暴中即将熄灭的烛火，随时可能被这股觉醒的恐怖意志彻底碾碎。
“以我血肉，供奉我主。”
黑袍人嘶哑地吟唱起来，他的声音不再属于他自己，变得空洞而重叠，仿佛有无数亡魂正借由他的喉咙发出诅咒。
“尸陀林主召灵经！”
丹增罗布的脸色瞬间惨白。
这不是普通的邪术，而是藏地传说中早已失传的禁忌经文，据说能召唤出尸陀林——也就是天葬场——中所有亡灵的怨念。
随着黑袍人的吟唱，他脚下的地面浮现出一圈又一圈扭曲的符文，那些符文由无数哀嚎的骷髅头构成，散发着深入骨髓的阴寒。
“虚空符文阵！”
符文阵骤然亮起，没有射出任何能量，却有一阵无形的音波瞬间扩散开来。
那音波直接作用于灵魂。
卓玛拉姆的脑中轰然炸响，无数人临死前的绝望、被秃鹫啄食的剧痛、亲人离散的悲泣，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冲击着她的意识。
丹增罗布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金色的血液，那是他佛法修为受损的迹象。
他盘膝而坐，将手中的金刚杵重重顿在身前。
“嗡嘛呢叭咪吽！”
宏大的六字真言自他口中吐出，每一个音节都化作实质般的金色莲花，在他周身旋转，试图抵挡那无孔不入的灵魂冲击。
这便是他的“菩萨心境”，以自身坚不可摧的慈悲与智慧，为同伴构筑起一片精神上的净土。
金刚杵散发出柔和却坚韧的佛光，如同一座灯塔，在精神风暴中勉强稳固着三人的心神。
卓玛拉姆趁此机会，将自己所有的精神力都灌注到绿松石项链之中。
她不再试图去对抗，而是选择了一种更危险的方式。
“天命护佑！”
她的力量不再是单纯的防御，而是化作一条精巧的管道，一边拼死保护着祭坛上洛桑嘉措的灵魂，另一边，则更加疯狂地引导着“虚空之门”中那股被污染的混沌能量。
她要用敌人的力量，来完成最后的融合。
同时，她的意识顺着项链与虚空之门的连接，如同一只无畏的飞蛾，主动扑向了那正在觉醒的“上古魔神”意志。
她要看清它的弱点。
就在她的意识触碰到那片无边无际的恶意时，绿松石项链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卓玛拉姆浑身一震。
她“看”到了。
在无尽的黑暗与怨毒核心，那所谓的“上古魔神”意志，并非一个完整自由的生命体。
它的形态扭曲而痛苦，身上缠绕着九条巨大无比的、由纯粹皇道之气凝聚而成的金色锁链。
每一条锁链上，都盘踞着一条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
大清国运。
龙气！
一个惊人的真相在她脑海中浮现。
这魔神意志，根本就是被前朝国运镇压在此地的囚徒。黑莲秘教不是在召唤它，而是在试图解开它的封印！
斩断它与此地的连接，或许就能让这片被污染的秘境，连同这意志本身，一同归于虚无。
就在卓玛拉姆明悟真相的瞬间，祭坛之上，异变再生。
吸收了最后一股被佛光净化过的虚空能量，洛桑嘉措的身体停止了颤抖。
他那紧闭了许久的双眼，猛然睁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初醒的迷茫，没有重生的喜悦，只有如同雪域之巅万年冰川般的沉静，与倒映着无尽星空的深邃。
他的“菩萨心境”，在苏醒的这一刻，与整个虚空秘境产生了共鸣。
原本狂暴的能量瞬间平息，哀嚎的符文阵寸寸碎裂。
洛桑嘉措缓缓坐起身，身体虽然依旧虚弱，但他的意志，却已如须弥山般不可动摇。
“不……不可能……”
黑袍人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尖叫，那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绝望。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个完全苏醒、并且菩萨心境与此地共鸣的转世活佛，意味着什么。
他的所有图谋，都将在下一秒化为泡影。
“圣尊……信徒……无能……”
黑袍人眼中最后一点理智被疯狂吞噬。
他猛地张开双臂，全身的黑袍无风自燃，露出下面干枯如树皮、却急速膨胀的躯体。
他竟将符文阵与虚空之门残余的所有力量，尽数吸入了自己体内。
“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你这活佛，一同坠入无间地狱！”
一个毁灭性的能量黑球在他胸口形成，他像一颗离弦的炮弹，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扑向了刚刚苏醒，还未来得及完全恢复力量的洛桑嘉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