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退潮后的宁静,只维持了不到三息。
那声不属于人间的低语,仿佛一根冰冷的毒针,扎进每个人的神魂深处。
“……归来……”
洛桑嘉措猛地咳出一口血,金刚杵的光芒黯淡下去,他看向那道纯粹的黑暗裂隙,眼神里没有战胜强敌的喜悦,只剩下一种面对无垠深渊的沉重。
胜利的错觉被彻底撕碎。
这片盐湖,只是一个前哨。
真正的恐怖,现在才刚刚露出獠牙。
咸湿的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邪气正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盐湖最原始的、清冽的气息。
湖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澈,浑浊的诅咒褪去,露出了底下洁白的盐层,在残存的法阵光芒下,反射出晶莹的光。
远处的几只水鸟,原本畸形的身躯竟在抽搐中恢复了原状,它们惊恐地拍打着翅膀,逃离了这片刚刚经历过神魔之战的区域。
万物正在复苏。
除了那道裂隙。
那道纯粹的、吞噬一切光线的“虚空裂隙”,非但没有缩小,反而像一道缓慢睁开的伤口,边缘开始不规则地扩张。
一丝丝灰黑色的雾气从中溢出,那不是之前魔头的邪能,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荒芜、带着腐朽万物意味的“异界气息”。
气息所过之处,刚刚恢复清澈的湖水表面,立刻泛起一层油画般的、诡异的虹光,水下的盐层迅速发黑,仿佛被剧毒侵染。
生机,在它面前脆弱不堪。
“不能让它扩大!”
丹增罗布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双手再次掐出法诀。
洛桑嘉措没有说话,他只是用行动回应。
他将手中已经出现裂纹的金刚杵,重重顿在裂隙边缘的土地上。
嗡——!
金刚杵上残存的佛力化作一道金色的光幕,如同一面坚固的盾牌,强行抵住了那灰黑色雾气的蔓延。
洛桑嘉措的身体剧烈一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握着金刚杵的手臂青筋暴起,显然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
丹增罗布口中念念有词,残破的“天地玄黄阵”再次被引动,这一次,它的目标不是攻击,而是稳固。
一道道玄黄色的光线从地面升起,交织成一张巨网,将那片不断扭曲、试图撕裂空间本身的裂隙,强行禁锢在一个有限的范围之内。
他的嘴角,鲜血流淌得更急了。
遥遥胸口的绿松石项链再次亮起。
她知道,此刻不是逞强的时候,这两位密宗高人已经是强弩之末。
她的力量,是最后的防线。
一道柔和的白光从项链中涌出,没有直接冲击裂隙,而是化作一片纯净的光雨,精准地洒落在那些从裂隙中溢出的“异界气息”上。
没有燃烧,没有爆炸。
那灰黑色的雾气一接触到白光,便如同被阳光照射的阴影,无声无息地消融、净化。
三股力量,形成了一个脆弱却坚韧的平衡。
洛桑嘉措镇压,丹增罗布稳固,遥遥净化。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那疯狂扩张的“虚空裂隙”终于停止了躁动,在三股力量的联合压制下,它开始缓慢,但确实地收缩。
从一道狰狞的伤口,变成了一条细长的黑线,最终,在洛桑嘉措一声闷哼中,化作一个针尖大小的黑点,被金刚杵与玄黄法阵的力量彻底封死。
湖面恢复了镜子般的平静。
天空也变得高远湛蓝。
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洛桑嘉措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单膝跪倒在地,金刚杵斜斜地插在泥土里,支撑着他没有倒下。
丹增罗布也撤去了法阵,整个人萎靡地坐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却死死地盯着裂隙消失的地方。
“我……看到了一些东西。”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洛桑嘉措和遥遥的心同时提了起来。
“就在裂隙关闭的最后一刻,有一些碎片被排斥了出来。”
丹增罗布的眼中,闪烁着后怕与凝重。
“是‘上古魔神’的‘残魂碎片’。”
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了西边的方向。
“那些碎片里,蕴含着一个‘空间坐标’……它指向西藏,一座名为‘雪山恶咒’的雪山。”
“雪山恶咒?”
遥遥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洛桑嘉措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扶着金刚杵,缓缓站起身,望向丹增罗布所指的方向,那里的天际线,是连绵的雪山轮廓。
“传说,那里是‘无上法身’的沉睡之地。”
丹增罗布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个盐湖,只是魔神用来观察世界的一只眼睛。而‘雪山恶咒’,才是真正封印着它本体的核心囚笼。”
“一旦让它在真正的核心之地完全复苏,它的力量将不再受到任何压制。”
“届时,整个青藏,乃至我们守护的‘大清国运’,都将迎来真正的末日。”
“我们……必须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