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海深处,大竹礁哨所的铁皮屋顶被咸风啃出蜂窝般的蚀孔。新兵王小柱蜷在吊床上,听着浪头砸礁的闷响,手里攥着湿黏的压缩饼干。咸涩的水珠从顶棚裂缝滴落,在他洗得发白的军装前襟晕开深色痕迹——那不是雨水,是渗进来的海水。
“省着点吃!”班长赵大勇扔来半根蔫黄瓜,“补给船还得等十天。”黄瓜头软塌塌的,表皮凝着盐霜。王小柱掰了半截塞进嘴里,咸得喉头发苦。他望向窗外,灰白浪沫舔舐着巴掌大的礁盘,唯一能种菜的泡沫箱里,几株菜苗被海风撕成了光杆。
西山基地的巨幅海图前,咸腥气仿佛凝成了实体。海军司令的指尖戳在星罗棋布的岛礁标记上:“战士们啃咸菜,喝雨水,最苦的哨所三年烂了十二双胶鞋!”他抓起大竹礁的告急电报拍在桌上,纸页被盐渍浸得发脆,“巴掌大的礁盘,涨潮时只剩个窝棚!”
秦老烟灰缸里堆满烟蒂,目光扫过林阳:“听说荷兰人有围海造田的本事?”
“不止造田。”林阳调出系统光幕,蓝色数据流刺破会议室浑浊的空气:
【交易:1972年荷兰模块化人工岛技术】
【抗风浪浮箱结构+海水淡化系统】
【交易物:永乐大典摹本(卷三九〇七至三九一〇)】
“永乐大典?!”文献馆的老先生猛地起身,眼镜滑到鼻尖,“嘉靖年手抄的孤本!海内仅存的四卷摹本!”
“阿姆斯特丹海洋博物馆馆长是汉学家。”林阳展开全息影像——白发老者跪在恒温玻璃柜前,枯手隔空描摹摹本上的馆阁体墨迹,“他说这字里有东方治水的魂。”
铅封书箱送进交易室时,黄海正卷起入冬第一场风暴。工程师们把荷兰图纸铺在颠簸的甲板上,《浮箱榫卯结构图》被浪花打湿,墨迹晕染开,像幅写意海图。
“用特种混凝土!掺玄武岩纤维!”总工老雷在台风嘶吼中对着步话机吼。三天后,第一批六边形浮箱在船厂下水,灰黑色箱体咬合处泛着金属冷光。当起重机将浮箱吊向大竹礁时,王小柱扒着窝棚窗口惊呼:“班长!海上飘来大龟壳!”
浮箱落锚那日,晴空如洗。战士们踩着晃动的箱体铺合金板,螺栓拧紧的脆响惊飞海鸟。赵大勇抹了把汗,指着中央预留的圆孔:“这窟窿干啥的?”“种菜!”老雷笑着展开《无土栽培槽图纸》,pVc管道在甲板蜿蜒如青蛇。
淡水泵启动时,哨兵们围着出水管咽口水。王小柱掬了捧水喝下,眼睛倏地睁圆:“甜的!”海水在反渗透膜里走一遭,竟成了清甜的活命水。
更大的惊喜在恒温舱落成后。玻璃房里,生菜苗在营养液里舒展嫩叶,番茄藤攀上金属架。赵大勇摘下第一个熟透的番茄塞给王小柱,果肉沙瓤多汁,酸味激得新兵直眯眼——这是上岛三月尝到的第一口鲜。
捷报随海鸥飞回大陆。渤海湾的石油钻井平台上,工人们围看大竹礁彩照:迷彩服身影立在菜畦间,背后是银亮的淡水泵房。“咱也弄个人工岛吧?”平台经理指着海图,“让倒班兄弟有块干爽地儿歇脚!”
系统光幕应声铺展:
【交易:1968年苏联海上浮动平台技术】
【抗冰抗震设计+模块化生活舱】
【交易物:元代青花鬼谷子下山大罐】
“元青花!”陶瓷专家痛心疾首,“景德镇御窑神品,存世不足十件!”
“黑海造船厂总工痴迷东方兵法。”林阳指尖划过鬼谷子衣袍的钴蓝,“说这画里藏着以柔克刚的力学。”
大罐送走那夜,渤海飘起冰凌。工人们按图纸组装生活舱,地暖管盘在复合地板下。当第一盏白炽灯在冰海上亮起时,老钻工王胡子摸着暖气片哽咽:“三十年海上漂,头回睡热炕头!”
人工岛的灯火如珍珠链缀满海疆。商船在岛链庇护下避开风区,渔获堆满新建的冷藏库。最让百姓称奇的是“海田一号”——这座用南海珊瑚礁扩建的人工岛,竟在咸雾里种出雪白的棉花。
腊月里,林阳回到西郊小院。葡萄架下堆着鼓囊麻袋,姥爷王老栓正抓把棉花给苏白薇看:“南海岛上的!比新疆棉还绒长!”棉朵在灯下泛着润泽的银光,掺着几粒晒干的海藻碎。
厨房飘出蒸蟹的鲜香。苏白薇掀开锅盖,橙红梭子蟹肚里塞着南海岛产的紫菜饭团。“岛上战士寄的,”她笑着掰开蟹壳,“说人工礁盘养的蟹比野生的还肥。”
窗外飘雪,胡同里传来货郎叫卖:“南海虾米——人工岛晒的——”更远处,新下水的浮箱正拖向曾母暗沙。夜海之上,星点灯火连缀成线,像巨人为祖国缝制的金边衣襟。
系统光幕在眼底无声铺展:
【人工岛礁覆盖率:18%】
【领海经济区拓展:27万平方公里】
【影响力:337%】
暖风拂过葡萄藤,苏白薇肩头滑落一朵南海棉。棉絮粘在蟹壳的红膏上,像雪地里绽开的报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