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救命啊!”吴贺氏面色依旧苍白,眼神慌乱,但却并不见那一丝迷茫。
云初伸手给她把了下脉,随后神色有些复杂的唤人搬来了椅子,将那衣衫凌乱的妇人扶着坐在上面。
“吴贺氏,昨夜吴家起火,吴玉郎被烧死,你昏迷在现场,对此,你有何辩解?”
吴贺氏渐渐的回想起昨夜那昏暗的凉亭,还有昏迷前看到的景象,本来已经有些清明的神志一下子又变得恍惚,整个人一下子又紧绷起来了。
云初从袖子里递过去一个布包,凑到她鼻子下。
“深吸一口。”语调竟是意外的温和。
“不用着急,我们令主是真正的青天大老爷,绝不会冤枉你,你且将你昨夜看到的,一五一十的讲出来。”
那布包里也不知包了什么草药香料,初闻时辛辣刺鼻,直冲脑门,再闻时却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让人份外的安心,吴贺氏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缓了一些。
“昨夜快到子时,我依旧没见玉郎回来,便起身去寻他,发现他在那处小亭子内坐着,我打着灯笼上去,唤了他两声,他却一直没有回答。”说完吴贺氏低声抽泣了起来,“我拍了他肩膀一下,没想到他却倒了下去。”
说到此处,前夜的种种便彻底的想了起来,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
“玉郎他….”
云初温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已经死了对不对。”
吴贺氏点了点头,“他睁着眼睛,眼角流着血,但是整个人却是笑着的。”
“笑着的?如何笑的?”萧离猛地坐直了身子,厉声问道,将那吴贺氏吓的瑟缩了一下。
云初的神色也变得有些严肃,但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不怕,你且仔细想想,当时的情景,这样才能为你摆脱嫌疑,为你相公报仇。”
吴贺氏浑身都不由自主的颤抖着,但依旧用尽力气克制着。
“他眼角流出的血是黑色的,嘴角像这样。”说完用手指将自己的嘴角往上提了提,想了想又将嘴唇紧紧的抿住,只是唇角翘了起来,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
云初面色凝重的与萧离对视了一眼。
“那你可还闻到了什么特别的味道?”
吴贺氏却摇了摇头,“我当时吓坏了,直接跌倒在地上,然后忽然就晕了过去。”
围观的百姓开始议论纷纷,刘虎押着吴三,后面跟着一个年轻女子也走了进来。
“令主,这女子叫阿香,便是吴三口中所说的,吴玉郎养在外面的相好。”
吴贺氏猛地回头,不可置信的盯着那面色姣好的年轻女子,身形一晃,便要从椅子上摔下来,幸好云初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萧离坐在上首,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沉声问道。
“吴家虽非大户人家,为何你夫妻二人,身边连个下人也无,一人独自饮酒,另一人半夜寻人?”语气中带着不解。吴贺氏定定的看着阿香,思绪已不知飘到了何处,倒是吴三跪下来答道。
“自打七年前,老爷夫人相继过世,少爷不善经营,又是秀才出身,便只得变卖家产为生,府里除了几个老仆,早就没了旁人了。”
“是你,是你!”吴贺氏忽然歇斯底里的冲到了那阿香面前,一把捏起她的下巴,恶狠狠地打量着,忽然又反手给了吴三一个耳光。
“是你们,合伙陷害我,杀我相公。”
说完便不有分手的跪了下来,“两年前,吴三带着这个贱人来到我家,说是老家的表妹孤苦伶仃,我看那丫头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便留在身边做了丫鬟,不料却是养了个白眼狼,她竟然勾搭玉郎,最后被玉郎给赶了出去。”
阿香冷笑一声,有些怜悯的看了她一眼。
“他早就对我垂涎已久,趁着你去求子上香一个人住在寺庙里,便占了我的身子,将我赶出家门更是诓你的,我一直被他养在外面。”说完挑起嘴角嘲讽的笑了笑,“只不过他说他迟早要考功名做大官,这种事传出去对他不好,所以一直瞒着你,否则你以为,你这么多年都生不出孩子,干嘛还要留着你,无非是贪图你的嫁妆。”
吴贺氏瘫倒在地上,嗫嚅着嘴唇,却没说出话来。
萧离坐在上首,心中不愉,实在不想在这些鸡毛蒜皮身上的事情浪费时间。
“你说,吴玉郎说要休妻娶你?”
阿香抿了抿嘴,看向地面,“是!”
“啪!”惊堂木被猛的一拍,将在场的众人都给吓了一跳。
“一派胡言,自相矛盾。”萧离面色铁青。
阿鹤跑下去指着她说道:“既然人家都藏了你两年,又贪图名声鹤和嫁妆,怎么又会干出休妻娶你的事情?”
阿香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露出了得意的神色,“那是因为我有了玉郎的孩子。”
刘虎双手抱拳,对着萧离正色说道:“大人,吴三带着我去阿香家时,路上曾遇到两名妇人,她们都主动与吴三打招呼,看上去颇为熟悉。”
吴三焦急的辩解道:“阿香乃是我的表妹,我多加照拂也是…”
刘虎却指着他的鞋子,“男女有别,本就该避嫌,更何况,阿香住处有不少还未完成的针线活,她裁剪的衣物、鞋子,若我所料没错,都是你的尺码。”
萧离坐在上首,认真的打量着堂下的捕头,这清平县,从上至下都透出一丝糊涂,县令收受贿赂、胡乱判案,下面的人自然也是贪腐成风、尸位素餐,做事一片糊涂,却没想到这捕头,不仅聪明而且心细。
他顺着声音望了过去,只见刘虎个子生的高大,肩背宽阔、四肢修长,穿着一身官服更显得挺拔,此时逆着光,站在人群中,只是一张极为普通的脸,脸型略方,下颚线突出,五官摆的规规矩矩,就像被随意安放在那儿,平平无奇,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难看。但那双眼睛抬眼看过来时,却像是穿透云层的一缕光,亮的有些过分。
“阿鹤,你将吴三带下去,一盏茶时间。”他淡淡的开口,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还未到一盏茶时间,吴三便被阿鹤从后堂拖上来,不成人形满身腥臊。
阿鹤嫌弃的将人往阿香跟前一丢,阿香一看便晕了过去。
“太不经事了,我只是吓了吓他。”说完一耸肩站到了萧离身后。
“我招,我都招!”吴三不顾裤子上的一片腥臊,涕泪横流的磕头。
“昨夜我到凉亭时,老爷倒在地上,夫人也晕了过去,灯笼点着了凉亭四周的纱幔,我便将酒泼洒在老爷身上和四周,让火烧的更大一些,但老爷当时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