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王被独自关押在一个房间内,萧离进去的时候正百无聊赖的拿着花枝往花瓶里投壶玩儿。
“殿下!”萧离淡淡的开口。
“不是我!”顾瑾头也不回的说道。
“我知道,但若找不到真凶,你这黑锅便背定了。”
“哎,流年不利啊!”顾瑾不甚在意的笑笑。
“刚刚我手下的谛听传来消息,说昨夜绮梦楼里,殿下与薛三公子争风吃醋将人当场打死,还说赌坊甚至开了盘,赌你这次又会被禁足多久。”
顾瑾的笑容收敛了起来,难得有些正经颜色:“这是要逼着皇兄处置我呀!”
“我已让人去查,消息是谁放出去的。”
“薛家人只是冲动,却并不蠢。”顾瑾望着窗外,“就连一贯嚣张跋扈的薛三,看到我打他都不会还手,只会躲的。”
萧离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这下打出麻烦来了吧。
“所以,你最好想想,你是否有什么仇人。”
顾瑾耸了耸肩膀:“我为人慷慨,乐善好施,又长的一表人才,应当没人恨我吧?”
萧离忍住了白眼,“你今日可是临时起意去的绮梦楼?”
顾瑾思索了片刻,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也不算临时吧,我刚被解除禁足,这些天总是玩到天明才回家,不在绮梦阁便在芳芷楼,或者干脆去画舫,总归就那么几处。”说完不满的抱怨道:“皇兄下了旨,不让我去赌坊,便只能去这些地方,若是有心查探我的行踪,跟着马车走便是了。”
“晚风阁呢?你可去过?”
顾瑾放下了腿,不怀好意的摸了摸下巴。
“去过两次,不过那里的相公一个个的涂脂抹粉说话细声细气,跟个姑娘差不多,说实话,我看着腻味的很,并没什么兴趣,不过听说京中也有不少人好这一口,甚至赎回去养在家里。”
“不过那个竹笙倒是有些不一样,身子硬朗的多,倒不像那些故意装作女子模样的男子,看身量倒是比我还要高些,模样嘛长的也比绮梦楼的花魁差不了多少,若是他能活着从这里出去,我倒是想试试!”
说完又坏笑了一下,“哎,刚刚在绮梦楼里,你就老看他,现在还来特意打听,怎么?原来你也好这口?”说完起身走到萧离身边,仔细的想从那张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端倪。
“这样吧,等我调教一番,将人送给你!”说完一脸狭促,身子一斜,想去撞一下萧离的肩膀。
“咱兄弟两人,谁跟谁啊,哎哟,萧离你!”
顾瑾一下摔到了地上,起身怒指着萧离,“看我出去了怎么收拾你!”
“那就等你出去了再说吧,你要见我,是想对我说什么?”
顾瑾揉了揉摔疼的肩膀:“看他们一个二个不是老就是丑,不想跟他们说话。”
“你遇到薛三的时候,可饮酒了?”
“喝了几杯,但没醉。”顾瑾回忆道。
“你当时从薛三所在的雅间经过的时候,可有说话?”
顾瑾想了想,“你怀疑那竹笙公子是听到我说话的声音,故意从里面跑出来的?”
“有这个可能。”顾瑾仔细的回忆了一番:“我并未发出声音,实不相瞒当日我在绮梦阁中,那花魁姐儿给我斟的酒中,含有催情的药物。”说完面色冷了下来,“我虽风流,却不喜被人摆布,因此便假借头晕,到外面吹风,将嘴里的酒吐了出来。”
“哦?就是那位穿着绯色衣衫的女子?”萧离眼中寒光一闪,觉得此女甚是可疑。
顾瑾却摇头笑笑:“她是吏部曹大人的人,千方百计想要送到我手里,让我保他一命。”
萧离一下反应了过来“他跟柳丰源也有牵扯。”
顾瑾点了点头,自嘲的笑笑:“这么大的动静,应当是皇兄授意于你的,我虽然一贯顽劣,但此时也不能拖了你们的后腿不是!”
萧离旗下的梅花卫,监察百官,又自小认识这位逍遥王,知道他的纨绔大半都是装出来的,倒也不意外。
“只是,我实在想不通,薛三虽然为非作歹了一些,杀便杀了吧,为何非要嫁祸于我?还用如此拙劣的手段?”
“或许是巧合,但我更倾向于对方是利用你。”
“毕竟在这京城之中,薛三公子虽无一官半职,但父亲曾是一品将军,大哥乃是镇守西北的统领四十万大军的元帅,二哥又是禁军的教头,还有一个姐姐,乃是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他一贯横行惯了,试问除了我,还有谁敢打他?”
顾瑾微微的扬起了下巴,目光中隐隐还有一丝得意。
萧离嘴角抽了抽,“你且再仔细想想,若想到什么,再寻我。”
说完便不顾顾瑾的挽留离去了。
从绮梦楼里带回来的人都被用了刑,竹笙公子自然也不例外。
萧离远远看见关押着人证的屋子里,竹笙公子低垂着头,身子瑟缩在墙角。那一身原本洁净的白衣,此刻已被血迹斑驳沾染,分不清是汗水浸出还是伤痛所致。每一处血迹都仿佛诉说着他遭受的折磨,他却沉默着,不发一言。
许是觉察到了萧离的视线,他缓缓的抬起了头。
那是一张精雕细琢的脸,本应如美玉无瑕,此刻却红肿不堪。脸颊上纵横交错的淤青,布满了每一寸肌肤。额头的伤口还未结痂,隐隐有血水渗出,在红肿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他的嘴唇也干裂肿胀,微微颤抖着,似乎每一丝动作都伴随着难以忍受的疼痛。
然而,那一双浅蓝色的眼睛,却如同澄净的天空一般,宁静悠远,便直直的看进了萧离的心中。那眼中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温柔与悲悯,又似藏着一泓深不见底的清泉。萧离只觉心头一颤,心底所有的防备都在这瞬间土崩瓦解,一股深深的寒意却又在片刻之后爬上了心头,让他微微颤栗。
萧离移开了目光,转身便向着宫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