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离见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心中不仅没有轻松反而更加沉重了。
他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我知道欲速则不达,也知道寿命不永。世人都说练功须得聚沙成塔集流成海,我却要将这滔滔江海凝于一瞬。纵使每突破一层都要燃烧寿元,纵使经脉在反噬中寸寸龟裂,我也要踩着枯骨登临绝顶!踏碎天地。”
面目俊朗的青年再也没有掩饰,在萧离面前展示出他浓烈的恨意与野心。
萧离却觉得从内心深处涌上一股困倦。
“那萧某便祝宗主早日达成所愿。”
游凤在黑暗中看了萧离一眼,只见萧离闭着眼睛靠在床头,游凤指尖微颤,烛火在他眼底摇曳成血色旋涡。萧离的脉门轻得像夜里的微风。垂眸间,冷香混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漫入鼻腔。
床上人眉骨投下的阴影愈加深重,竟是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
练武之人,本应精力充沛才是,就算一夜未睡,打坐一个时辰,便可恢复精神,但萧离这些时日,显然是累的厉害,睡的比往日多了一辈。
但这人嘴死硬,再加上两人之间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怕是更不会对他直言了,看来得让木头赶紧从平洲过来。
看着萧离熟睡也没有放松的眉眼,游凤心中微微的叹气。
他得回到西边,但在走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但此事一旦做了,眼前的人怕是要找他拼命。
他伸出手,放在他的脖子上,缓缓的加重了力道,又颓然的松开。
若真下的了手,那日在平洲,萧离被一箭射入水中,他也不会想都不想的就跟着跳入了水中。游千鹤想必就是那日看了出来,他对萧离存着不一样的心思吧,才让紫澜将毒下在了萧离身上,他才会忍不住的意乱,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内息,再次走火入魔。
但怕是游千鹤也没有想到,他走火入魔的时候,萧离正好毒发,他不仅在一番狂躁中得偿所愿,还压制住了狂躁的内息。
他以为萧离会找他打一架,却不料萧离却比自己想象中平静,只是一味的往京城赶,急的像是怕迟了,找不到人交代后事一般。
游凤有些不爽的皱眉,就连明月那缺心眼的丫头,都能看出来雍景帝对萧离的信任非同一般,而萧离回京的第一件事,便是入宫。
之前两人没有肌肤之亲时,他内心便各种看雍景帝不顺眼,如今他看清自己萧离那离谱的心思,便觉得其他人的关系也出奇的龌龊。
他脸色一狠,俯身咬了萧离一口,恨恨的走出门去。
萧离只觉得自己陷入了黑沉的梦乡中,难以清醒过来,疲惫浸透到四肢百骸中,很想就此沉睡过去算了,但还有众多未理清头绪未处理干净的事情让他睡都睡不安生。
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一道身影在一旁忙碌着。
“云初!”
云初回过头来,便趁着他还没怎么清醒就将一颗药丸塞到了他嘴里。
“要死了,出去一趟,将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他的声音异常嘶哑,萧离将他衣领往下一扯,看见脖子上一道勒痕,眼神一变。
“朱雀。”
云初压低了声音说道:“没想到朱雀那小子野心那么大,趁着你离京,顶着你的脸,可干了不少坏事,梅花卫上上下下都受到了牵连。”
“薛家狗胆够大!”
“可有证据?”萧离沉声问道。
“向来只有我们梅花卫监视别人的,哪有人没事盯着梅花卫,朱雀死的很干净,我什么都没搜到,那日若非净远大师入宫,陛下怕是凶多吉少。”云初想起那日还是心有余悸。
“他抓你是想逼问什么?”萧离看了一眼云初脖子上的勒痕。
“想将我师叔救出去。”云初翻了个白眼,“我便告诉他人在哪里了,但那锁他也打不开。”
云初捣鼓着一堆药草,漫不经心的说道:“对了,木谷主什么时候回来?”
萧离摇了摇头,“等恭亲王伤势稳定下来。”否则平洲那么大一个烂摊子,世子又死了,其他人去了也搞不定。
“哎,你说我那师叔,真是阴毒,捣鼓出来的毒药先将人毒死,又将人变成活死人,听说你们在回京的途中遇到了,还吃了大亏。”
萧离闷闷的嗯了一声,一点也不想提及那一天的事情。云初倒也习惯了他的沉闷,反正一个人也能聊个半天,
“幸好啊有木谷主在,这人不仅精通药理,就连毒术也是天下无双,想法更是不受世俗的约束,天马行空,敢为敢想。哎,听说在栖凤谷中,有一种草药,和一种矿石一同浸泡后,塞入尸体清理干净的腔子里,可保尸体几年不腐烂,还有一种果子,用陈醋泡了之后,洒在地上,可令被清理过后的血迹显形。哎,都说栖凤谷里的人驻颜有术,你说木谷主现在到底有几岁了,我做他徒弟他会不会嫌我年纪大了。”说完自顾自的一摆手:“年纪应当不是问题,就怕嫌我医术不好,你说,若是我每年去栖凤谷呆个半年,你会不会想我。”
萧离懒得理他。
“只是这京城距离西域路途太远,若是遇到天气不好,怕是得在路上耽搁好几月,不过若是现在就跟他一起走,肯定能赶在大雪封山的时候到达。”
萧离缓缓的转过了头,“你说,木苍梧准备回去了?”
云初想了下,缓缓的摇头,但又肯定的点头。
“虽然没有明说,但最近几日他托人送来的信中,有一些关于时疫,还有那种控制活死人的解毒方法,甚至还有给阿白开的调理身体的方法。”
“总之给了我很多方子,都是之前我向他请教过的。他这人虽然不喜欢说话,其实人很好相处。”
萧离微微的皱起了眉头,木苍梧要走,那游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