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热的天,吃这么油腻?”萧离站在桌前,皱眉看着一桌子的菜肴。
云初摇着扇子,嘴里念念有词:
“金蒜翡翠爆炒里脊、梅干菜扣肉、 珍珠丸子、炭烤乳猪皮 、酒糟醉五花、绣球豆腐肉、酸菜白肉血肠汤、蜜汁脆皮肠。这是京中新开的酒楼新出的酒席,我看你去了一趟平洲,回来亏损的厉害,专门叫了一桌为你补补的。”
萧离夹了一筷子醉五花,“还行!”
“还行?”云初将碗一撂,“贺柏川他们,隔三差五的便去点一桌,都说肥瘦相间、火候正好。”说完夹起一片肉,手掌大的一片却切的薄如蝉翼。“你看这刀工、这火候。”
“哎,宗主,快来一起用饭。”说着便在萧离的右边摆了一只碗。
游凤嘴角含笑坐了下来,接过云初盛来的饭,“少一点,刚在外面吃过了。”
“哎,宗主吃菜啊,尝尝这珍珠丸子,又嫩又糯。”
游凤挑了一粒丸子,放在碗中,却没有立即入嘴。
“刚刚在报国寺,向慧觉师父讨教了下。”说完“嘶”了一声:“老和尚打人真疼。”他摸了摸肋骨的位置。
云初见他下巴上也青了一块,“等下我给你拿点伤药去。虽然比不上栖凤谷的,但凑合能用。”
许是很久没有正经吃饭了,萧离就着菜,又添了两碗。
“贺柏川他们那些侍卫,也说这菜比宫里做的好吃,宫里的味道寡淡的很,他们这些大小伙子,就得吃些油荤重的。”
游凤也点了点头,“小伙子消耗大,是得吃些油荤重的,我给石头端点儿去,都是他喜欢的菜。”
“哎鱼来了。”云初接过鱼,放在了桌上。“放心吧,饿不着他,他早就吃过了。”
萧离不动声色的放下了碗筷,看着游凤将最后上桌的那条鱼吃光。
云初也摸着肚子,满足的叹道:“哎,今天晚上要进宫,得先吃饱。”
游凤失笑道:“宫里御膳味道虽好,就是每样只能吃一小口。”
“可不!”云初指着一桌子的菜笑道:“今日陛下设宴,在宫中款待明月公主,准备的还都是一些女孩喜欢的甜口食物,吃不饱还腻的慌。”
萧离起身去屋中换了一身衣服,虽然还是玄色,却另有几分精妙,不同于往常利落的劲装,今日萧离所着的衣物,织金纹路在烛火下若隐若现,广袖随动作舒展如流云,腰间革带换作青玉夔纹扣。他抬手束发时,腕间陈年剑茧擦过鎏金发冠,在镜中投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暗芒。
游凤不由得呆了片刻,手里握着酒杯,满嘴找不出合适的言辞。
“啧!谁家翩翩的美少年。”云初笑道,却收到萧离的一记眼刀,“杀气如此的重。”
萧离手中提着一个盒子,慢吞吞的向宫门走去,
映着琉璃宫灯,萧离的影子爬满斑驳的砖墙。游凤眯起眼,那广袖翻飞间分明藏着欲言又止的褶皱——像是写满未读的尺素,又在转瞬压平。他分明看见那人眼中隐含着期待,却又在被深深的压了下去。待那背影再也看不见,云初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游凤也没有多问,只是一直在院中等着,待到天光将明,才等到了一身酒气的萧离。
萧离自朦胧夜色中行来,身上酒气氤氲如缥缈云雾。初闻带烈性,转瞬与花香交融。花香幽幽,缠于酒间添温柔缱绻。又夹着龙涎香幽远醇厚。游凤深深的嗅了一口,还有一股檀香,就像下午他在报国寺中闻到的一般。
萧离站在院中,定定的看着游凤,似有些不解他为何在此处,却一句话也没说,甩着袖子进了屋。
游凤也没有开口,看他进了屋子,才慢慢的转身离去。
他其实也不解,自己为啥坐在萧离的门外傻等了一夜,想来想去,想不明白那便索性不去想了。就当看一眼,少一眼。
鼻尖还残留着混杂的香味,远处传来更漏声,一滴一滴敲碎未出口的花。罢了,且由这月光替他记住——这冷硬别扭的男人,确是此生看过最美的惊鸿。
虽然如此想着,但一个时辰后,游凤还是坐在一处早点摊子上,叫了一份豆浆油饼,低矮油腻的桌子对面,坐着一个埋头吃早餐的人。周围的人来去匆匆,没人注意到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他进了宫,在宫宴上待了一刻钟便走了。”
“他一个人,没人跟着。”
“他去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回来的时候,依旧提着,至于里面的东西在不在,小的也不知道。”
“他往宫里西边偏殿去的,是后宫,但不是陛下的妃嫔住的,那边住的都是太妃。但至于他去的是哪一处,我也不知。”
“谁喜欢礼佛念经。”
对面那人又要了一碗豆浆,低头时轻轻摇头。
“里面住着的太妃,几乎各个都念佛打发时间。”
游凤微微皱眉,昨夜萧离的身影与神情在脑海挥之不去。萧离进宫时特意换了衣服,归来时,眼中是藏不住的落寞,像夜幕悄然笼罩的阴影。他费力掩盖,可游凤还是敏锐捕捉到了。那落寞似根根细密的针,轻轻扎在游凤心上,让他莫名心疼又不知如何抚平。
他忽然心念一动:“昨日可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对面那人从腰间摸出钱袋,一个一个铜板仔细的数着。
“昨儿是太后的生辰,但太后自从陛下登基后,便闭宫不出,一直住在自己的宫内,无论大小节庆,或是陛下跪请,都不出门。”
许是感知到了游凤的疑问,那人又接着说道:“是陛下的生母,传闻是不满陛下登基后首先除掉的就是她的娘家,母子不和。”
游凤更是摸不着头脑了,难道人家儿子惹恼了娘亲,娘亲一直在置气,这么多年都没有哄好。过生辰的时候,自己在前面设宴款待异国的公主,便让你这个心腹前往代劳去换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