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短短几天，淳于钧的大军里，就渐渐传出一些不利于军心稳定的流言。
甚至，有人跳出来当众质问淳于钧。
那是个年近四十的壮汉，满脸胡髯，他不顾身边人阻拦，冲到淳于钧面前。
大声质问道：“三王爷！你有兵符，所以大伙儿都听你命令行事。”
“可是你起兵的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脚！”
“先皇病逝，太子继位名正言顺。”
“俺去信问过京城的表亲，朝中根本就没有人质疑先皇的死。”
“新皇嘉瑄帝勤政爱民，仁德善慈。”
“根本就不是弑君上位的人！”
“俺表亲还说了，你是越狱逃来北境的！”
“你火烧京城，为了掩盖踪迹，还屠了几个村的村民。”
“朝廷出兵，就是来追杀你的！”
“是你封锁了消息，把大伙都蒙在鼓里！”
“我们明明是保家卫国的将士，现在却跟着你做了反贼！”
说到这壮汉转身对着围观的士兵们大喊道：“兄弟们！别再跟着这个王爷打了！”
“他就是个朝廷的通缉犯！”
“咱们跟着他，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咱们不如趁现在，赶紧去向朝廷的主帅投降吧！”
“上回他的话想必大家都听到了！”
“只要愿意归降！朝廷会既往不咎的！”
“有没有人愿意跟俺走的，咱们现在就离开这里！”
淳于钧坐在轮椅上，阴沉着一张脸，一句话也没说。
可那双眼里的杀意却越来越明显。
他阴冷的目光在前方的人群中缓缓环视了一圈。
他倒要看看，有几个敢反的！
壮汉话音落下，那日夜话的大队长第一个站了出来。
他大声道：“我跟你走！这仗，老子早就不想打了！”
“还有我！”“还有我！”“算我一个！”
陆陆续续又站出来十几个人。
淳于钧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眼神却阴鸷无比。
他的眼神委实吓人，不少人原地踌躇，犹豫不前。
下面众人看着淳于钧脸色阴沉，只觉周遭气氛诡异。
可淳于钧却什么话都不说，不少人一时间有些犹犹豫豫的。
尽管如此，才一会儿功夫，还是有五十几个人站了出来。
每个人面上都是愤慨之色。
淳于钧看着他们，闭了闭眼，抬手轻轻一挥。
那些跟着他从京城而来的暗卫，拔刀就冲了上去。
二话不说，一剑封喉。
这五十多个人，多数都还没反应过来，就毙了命。
站在后面的人意识到不对，赶紧提刀格挡，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论单人功夫，他们确实敌不过淳于钧培养的暗卫。
惨叫声四起，也是不过片刻功夫，五十几个人全都血淋淋倒下，惨死在众人面前。
尸体堆积如小山，大多人脸上还带着惊恐的神色，死不瞑目。
鲜红的血液浸湿了脚下的黄土大地。
血腥味弥漫在空中久久不散，令人作呕。
整个大营里，一时间噤若寒蝉。
那些先前还犹豫的士兵们，都被淳于钧这残暴的手段骇住。
一个个如惊弓之鸟一般，瞪大了双眼，场内鸦雀无声。
冷眼瞧着被震慑住的众人，淳于钧这时才开口问道：“还有吗？”
“想投降的，现在就站出来！本王给你这个机会！”
这话说得语气森然，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
场下众人无人敢应，全都默默垂下了脑袋。
淳于钧用无比阴森且寒凉的语气大声道：“开弓没有回头箭！”
“既然上了本王的船，有想临阵脱逃者！”
“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他指尖轻轻指向那堆尸体，视线又一次缓缓从众人面前掠过。
有胆小的，闻言直接吓得跪下，随后，呼啦啦跪了一片。
淳于钧满意地点点头，让身后的人推着他转身回了营帐。
幕僚立在人群斜后方，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尸体，狠狠皱了皱眉。
淳于钧，他跟随了多年的主子，好似已经变了一个人一般。
当初，他就是佩服淳于钧身上那股隐忍的劲，才甘愿为他效劳的。
他本是萧连廷的人，却觉得淳于钧此人后生可畏。
身为一个皇子王爷，却愿意对着萧连廷卑躬屈膝。
深知自己羽翼未丰，就甘愿伏低做小，默默忍受着萧连廷的折辱。
忍常人之不能忍，步步谋划，谨小慎微。
此间过程，非常人心性所能做到。
可如今，一朝遭难，手握兵权后，却性格大变。
淳于钧一旦有了实权，从前隐忍的种种，则成了催化他变得残暴的因素。
曾经有多压抑，现在就有多暴戾。
一个不高兴就杀人，完全不考虑这么做的后果。
以前还是瞻前顾后，如今却是什么也不管不顾了。
幕僚看着淳于钧离去的背影，很是怅然地摇了摇头。
物极必反，这样下去，结局堪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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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回淳于钧的震慑，大军里再也没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可营队里的气氛却变得低迷、诡异。
所有士兵们都变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实在是淳于钧杀人如麻，暴戾嗜杀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士兵们就顶着这种负面的高压情绪，又一次跟着淳于钧上了战场。
而淳于燕自从上次大败淳于钧，狠狠挫了他们的士气后，便一直穷追猛打。
淳于钧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就是不投降！
又一次战败后，北境的士兵们军心是真的被打散了。
出征时十五万大军，如今却只剩不到九万兵力。
夜幕四合，又一次战败后，一行人逃到了一处密林里。
时至六月初，北边的山林里却不尽是郁郁葱葱，满地枯枝烂叶。
营帐建的草率，大伙只是简略地搭了些火堆。
锅里的饭已经成了米粥，士兵们已经很久没见过荤腥了。
受伤的士兵们三三两两靠在一起，等着军医们来治伤。
可是等到了大半夜，军医却告知药材不足，没法给他们包扎了。
饭也吃不饱，伤也没法治，打仗也一直在输，他们一直在逃命。
就在这种极端的压抑之下，众将士爆发了。
趁着夜色，一群又一群的士兵，借着丛林掩护，悄悄逃了。
他们真的撑不住了。
有暗卫赶紧去淳于钧的营帐内禀告此事。
淳于钧面前摆着的，也是一碗稀粥。
他甚至要比旁人多出两盘绿油油的炒野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