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刺杀后,我和楚昭月的相处变得奇怪起来。她还是像往常一样强势,在朝堂上和我针锋相对,但私下里,总会有意无意地关心我。有次我熬夜批改奏折,她直接闯进来,把一碗参汤拍在桌上:“死了谁帮我处理烂摊子?”话虽难听,可汤是温的,还特意撇去了浮油。
这天,楚昭月突然说要带我出城巡视。我心里犯嘀咕,她向来不喜欢我离开她的视线,这次怎么主动提议?但也不敢拒绝,只好跟着她上了马车。出城后,马车一路往郊外的山林驶去,道路越来越颠簸。
“前面有片温泉,本帝想泡泡。”楚昭月撩开帘子看了眼天色,“你也一起。”我差点被口水呛到:“女帝,这不太合适吧?”她挑眉:“怕什么?难不成你心里有鬼?”我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温泉在半山腰,周围被竹林环绕,倒是清静。楚昭月率先脱了外衣,跳进池子里。我背过身,耳朵发烫。“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她突然扔来一块湿毛巾,“帮我擦背。”我手一抖,毛巾差点掉地上:“女帝,这...”“叫你擦就擦,哪来那么多废话!”
我慢吞吞走过去,接过毛巾。楚昭月后背有道长长的疤痕,从左肩一直延伸到腰间,看着触目惊心。“这是...打仗留下的?”我忍不住问。她“嗯”了一声:“十六岁那年,被敌军围困三天三夜,突围时挨了一刀。”
我擦背的动作放轻了些。原来这个不可一世的女帝,也有过狼狈的时候。“你呢?”她突然问,“当皇帝好玩吗?”我苦笑:“以前觉得当皇帝威风,现在才知道,全是麻烦事。”楚昭月转头看我,眼里带着笑意:“后悔了?”
正说着,突然听见山下传来喊杀声。楚昭月脸色一变,迅速起身穿衣:“有埋伏!”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拉着我躲进旁边的山洞。洞口很快被十几个蒙面人围住,领头的冷笑:“萧临渊,楚昭月,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楚昭月抽出长剑,把我护在身后。可对方人多势众,没打多久,她手臂就又中了一剑。我抄起地上的石头,朝敌人砸过去:“我引开他们,你趁机跑!”“蠢货!”楚昭月瞪我一眼,却在转身时,悄悄往我手里塞了枚信号弹。
混战中,我找准机会发射信号弹。幸好苏砚安排的暗卫一直跟着我们,没过多久,援军就到了。蒙面人见势不妙,转身想逃,被楚昭月一箭射倒几个。战斗结束后,她脸色苍白,靠在我身上直喘气:“萧临渊,你刚才那不要命的样子,还挺像回事。”
回到皇宫,太医说楚昭月伤口感染,发起了高烧。我守在她床边,看她难受得直说胡话,一会儿喊着“杀回去”,一会儿又说“别丢下我”。我用冷水沾湿毛巾,给她擦脸降温,心里莫名揪得慌。
半夜里,楚昭月突然抓住我的手:“别走...”她滚烫的手心贴着我,眼神却没有焦距。我鬼使神差地说:“我在,别怕。”这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可看着她难受的样子,心里就是忍不住心疼。
楚昭月病了三天,我几乎没合眼。等她终于退烧,第一句话就是:“萧临渊,你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我看着铜镜里的黑眼圈,笑了笑:“还不是因为某人不听话,不肯好好吃药。”她别过头,耳朵却红了:“谁要你管?”
经过这次遇险,我们之间的气氛彻底变了。楚昭月不再像以前那样对我冷嘲热讽,偶尔还会带些宫外的点心给我。有次我咳嗽了两声,第二天她就送来熬好的止咳汤,还凶巴巴地说:“喝了,别死在我前头。”
这天,我在御花园撞见楚昭月发呆。她难得没穿华丽的服饰,只着一身素色衣裳,头发随意挽起,倒像个寻常女子。“在想什么?”我走过去问。她盯着池子里的金鱼,轻声说:“我小时候,父亲常带我来钓鱼。后来他战死沙场,我就再也没钓过了。”
我愣了一下。认识这么久,她从没说过这些事。“要不要试试?”我找来鱼竿和鱼饵。楚昭月一开始笨手笨脚,鱼线缠在树枝上,气得直跺脚。我帮她解开,手把手教她甩竿。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药香,离得近了,我甚至能听见她的呼吸声。
突然,鱼线猛地一沉。楚昭月兴奋地大喊:“上钩了!”我怕她拉扯太猛伤口裂开,伸手握住她的手,帮她一起收竿。钓上来的是条巴掌大的红鲤鱼,在阳光下鳞片闪闪发亮。“放了吧。”她说,“留着它生小鱼。”
从那以后,我们经常偷偷溜出皇宫。有时去茶楼听书,有时去集市闲逛。楚昭月对什么都好奇,看见糖画要蹲在摊前看半天,还会和小贩讨价还价。有次她买了个拨浪鼓,非要塞给我:“拿着,像个皇帝的样子。”
但好景不长。苏砚查到,上次刺杀是楚昭月的王叔派人干的。他想夺位,还勾结了朝中大臣。更糟的是,边境又开始动荡,有小股敌军频繁骚扰。楚昭月的脸色越来越差,处理政务时常常走神。
这天深夜,我看见她在书房里喝酒。桌上摊着几份奏折,全是弹劾我的。有人说我和敌国私通,有人说我想夺回兵权。楚昭月见我进来,举起酒杯:“萧临渊,他们说你要谋反,你怎么看?”
我抢过她手里的酒杯:“女帝信吗?”她盯着我看了很久,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苦涩:“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坐在这个位子上,谁都不能信。”说完,她靠在我肩上,轻声说:“但我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我心跳得飞快,却还是稳住声音:“我不会。”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她的侧脸上。这一刻,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真的陷进去了。可我们一个是亡国之君,一个是敌国女帝,这样的感情,又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