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什么时候,活着都要比死更加艰难。
我们并没有得到热心人的帮助,他们都是冷眼相待,这是冷漠吗?还是小心?又或者是无意义的行为?我无从知晓,只是一味地抬头、开口、低头、走着再重复上一步骤。
直到背上的狐尾开始迷糊说着:\"好热,好难受。\"
我恍若未闻,还在沉默又吃力地走着,耳边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我该如何对待这条生命,昨夜的暴雨,他一定已经生病了,寻找一些药草吗?还是看着他死去,我会难过吗?应该会吧?那为什么父母不会因为我的离去而难过呢?
或许朋友你也觉得我有时有些幼稚,但其实那不是我的幼稚,只是一点点不甘心,一点点不需要他人回应的不甘心。
我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抉择,最终也没有想要去找些药草什么的给他用。
其实没用的,我找不到的,能用的药草,早就被狐族拿走了,我能找到的,不过是他人故意剩下的,期望毒死几个\"幸运儿\"的转生草罢了。
我终于背不动了,我把狐尾放在树枝上,而我则蹲在一边,看着树下的世界。
你说,像我们这样处在地面之上的生物,就不怕某天从这掉下去吗?
悬空的树木,始终无法让我有归属感。
我仿佛飘在空中,住在空中楼阁里,也许某天便会掉下去,也许某天便会升上天空里,最终被太阳烧死,或者被流放到外太空。
我低头看着树下的那些生物,长的似猴子,感觉要比树上的我们要矮一些,他们在捡着树上的居民不要的石子,仿佛是什么稀世珍宝般,有几个小馋猫忍不住就直接吃了,吃完瞧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掌,似乎在好奇自己的石子去哪里了。
哈哈哈,他们甚至攒不了石子,也只能过着一天一顿运气好,三天一顿勉强饱的生活。
我得嘲笑一下,嘲笑一下未来的我。
我知道这种石子是什么,一种叫\"糟\"的食物,一般是会随矿石送到树上人的家中,而后在那些人的叫骂声中被扔到\"王冠\"上,我以前吃过,这种石子长的五彩斑斓,很少有小孩可以忍住不吃吧?
很酸,很酸,只是吃的第一口,便感觉舌头处传来一阵阵的麻感,并有很多口水流出来,也怪不得那些树上人会生气,酸涩,是树上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享受的味道。
我呆呆的望着他们,看见有个小猴子,抬头看着我,拉拉旁边大人的摇裙(用树叶做成的衣服,并不稳定,步幅大的话容易摇晃,所以叫摇裙),旁边大人停下来,顺着小孩的眼神看过来,也看见了我,随后一言不发,只是拉着小孩走了。
小孩的眼睛一直盯着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或许大人也会觉得羞愧吧,这种得靠别人施舍的日子,这种无法自主的日子,这种无法改变的日子。
他们很羡慕我吧?
但是呀,树上的人,也并不意味着幸福,幸福,永远是属于他人的,无论对谁来说都是,尤其是对我们这种上不上,下不下的生物。
我呢,也无法拥有你们以为我会有的生活,我也无法装起我真的幸福的假样子,向你们炫耀树上人的便利或者富裕,若我还是狐族的少主,或许也会有那样的恶趣味吧?
可如今我真的没有多余的精气神来支撑我做出那些没有意义的行为了。
休息了一会,便又继续走着,毫无目的,仅凭运气。
还好,我运气不错,找到了一所看起来没有人住的树屋。
我把狐尾抱进去,很明显地发现这里被荒废了,但是我得小心点,虽然树上还有很多这样的屋子,但是屋主并不会施舍出去,我也不想被人发现,无人在意的生活固然很难熬,但人前脸面的丢失,更让人难捱,即使我或许不应该再坚持这无用的尊严,但我不愿承认。
我得紧绷着神经,害怕被他人发现这里藏着人,还好,或许上天真的不想让我死那么早。
如我这般完美的玩具,可是稀罕物,只是上天要的玩具,是不能被人稀罕的。
外面渐渐天黑了,或许我该睡一觉了,也许我睡醒,身边就会多一具尸体,这听起来挺恐怖的,但是族人可以把族人扔进快要燃烧的王冠里,似乎比较起来,在尸体旁边入睡也不是什么难事了;也许我醒来,会被人当成小偷痛扁一顿,又或者押送我去矿场劳作什么,但我真的累了,从没有一刻这么累。
睡着前,忍不住回忆过往与现在:
或许苦难,真的会让人成长的很快,像是父母说的那样:你要快快长大。
只需要快吗?那我想我已经足够快了,但我已经不想回去了,那个如同泡泡般风一吹就破的梦色幻境,我真的不想再回去了,即使其实我没有资格回去了。
夜晚,风又开始吹了,但是吹不进树屋里,树屋外的风雨飘摇,影响不了屋子里的宁静祥和,但这份祥和,我无福消受。
我只是听着呼呼声和沙沙声,看着屋子里微弱的光,睡不着,又开始了发呆。
发呆,真的是我认为世界上最伟大的词,在这个词出来之前,我这样的状态都会被指责是入魔了。
可实际上,我的状态,还不如入魔。
想着未来还有许许多多个这样的夜晚,便觉得死亡其实是一种解脱,但是我想要一种比较温柔的死法,请不要折磨我的肉体或者精神,他们也很倒霉,碰上我这样的主人。
继续想着那些理智告诉我不要再想的事情。
我就要哭出来了,却忽然想起身边还有个人,我不能哭,我很坚强,起码,我不能救了人却又让那个人去死。
我看向他,离的有些远,不过还是可以感受出一些东西的。
身边的人似乎烧退了一些,也可能已经死了,睡的挺安稳的样子,呼吸声还不如屋外的呼呼声。
我继续发着呆,这次,什么都没有想,只是静静地听雨声。
关于狐尾活着又或者死了,我不想知道答案,明天早上再说吧。
我迷迷糊糊中睡着了,只是半夜,我又醒了过来,周围的温度有些低了的感觉,树屋,难道里面不温暖吗?
我不知道什么情况,只是感觉冷的难受,闭上眼,继续强忍着,无济于事的情况下也就只有靠我的身体了。
突然,感觉身边有什么抱住了我,还好,不是蛇的感觉。
狐尾抱着我,这样看来,他还能继续活着,虽然我不知道对他来说是好是坏,但我总归救了濒死的他,还是应该想办法让他继续活下去的吧?也许吧,我这样想着,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便沉沉睡去。
隔天醒来,发现狐尾一动不动的,就在一边双手抱膝发着呆,眼睛里总是寂静一片,没有人的那份灵动。
说起来,我们这样的人,都很喜欢发呆啊。
他看见我醒了,盯着我看了一会,问我:\"你为什么要救我?\"
对于这个问题,我其实是非常想笑的,为什么救?我就反问他:\"救人也需要原因吗?因为你不是恶人,这个理由足够了吧?\"
狐尾听完又低下头,我看不清他的脸色,也不知道他又会想些什么,说实话,救人也不过是冲动而又遵循本心的行为,无需太多理由,但我并不能给他更多的帮助。
可...救了却不管,和没救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很快我就想通了,我起码救了,这对的起我的良心,至于后面的,慢慢摸索呗,活着就还有希望,什么都没有的人,不就是什么都可以得到吗?
那些拥有后的人,做的最多的就是后悔拥有,而我,可以比别人多思考久一点,多思考深一点,就避免了那些多余的后悔。
但想到这,忽然又愣住了。
你说,人,到底在害怕什么?即使被救了,却也要探究被救的意义...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多事情是有意义的吗?
就比如说,我活着...也是没有意义的,以前所享受所喜欢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或许我不该继续活下去......
一股迷茫将我包围,无措如同薄薄的雾,紧紧贴住我的身体。
我知晓,我不能再深究这个问题,我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可也没有什么好追求的...
我无法控制地继续想下去,这个问题像是一个旋涡一般吸食着我...
一切都没有太多意义...我也没什么好活下去的...
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位慈祥的奶奶在向我招手,她的眼睛是如此的充满爱怜,让我情不自禁地认为她一定懂我的痛苦...她在向我招手,她的手上端着一碗汤,热腾腾地,还冒着热气。
我想,走过去,喝下她手里的汤,就可以和这个世界分别了吧?或许我的身体就会暖洋洋的了,或许这一切就会结束了...
但,不,别,请再给我点时间好嘛?请再等等我。
如果,如果未来三年里,生活还是没有一点变化,我就跟你走,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