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当背景板的人突然开口,江映梨和厂长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然而他并没有理会两人,眼神危险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据他所知,峻州除了军区,并没有工科类研究所,他一个机械专业毕业的人,还能去哪任职?
陈建看了他一眼,见他气度非凡,不屑的态度收敛了些,
“领导没说,只让我过来,说有人安排,我收到他的信就提前来了。”
他看了眼身边的书记,被四个人看着,书记也很尴尬,解释:
“他,是我远房亲戚朋友的邻居,听说早年跟苏修专家学习过。”
江映梨撇眉,对厂长道:“你们听不听我的,随意。但如果再出了问题,别找我。”
她不喜欢被人选择的感觉,像自己是货物,躺在柜台上供人挑选。
袁砚舟将男人的五官紧紧刻在脑里,跟着她收拾东西回第五生产队。
他还有东西在队里,得去收拾。
两人回到生产队,全大队的人都围了上来。
尤其是丁二婶,最为着急,拉着两人不停上下打量,生怕缺胳膊少腿,
“小周!你怎么住了个院就被替了?公社太不地道了!”
“这么多天,你去哪了?还有小江,你们两个怎么一起回来了?她不是去军区了吗?”
“你是不知道!我们隔壁山头居然有个军区,这几天来我们这建学校!说以后让学生免费去上学!”
“对对对,小江,你得准备准备,也去竞选老师!”
众人你一言我一嘴,两个当事人根本插不上话。
等他们说完,江映梨才算是听明白了。
袁砚舟军团嫂子们来了,孩子也来了,所以才要在最近的村里建一座学校,用于孩子上学。
至于为什么选上第五生产队,给的理由是第五生产队知青多,地势平坦,更主要的是近,孩子上下学不用走太多山路。
但她觉得,是这个袁团长有私心。
队里的孩子,除了个别男孩被送去上学,女孩几乎都被留在家里,帮忙干活,一辈子都认不了几个字。
第五生产队地理位置处于一个很尴尬的地方,离公社远,平时有什么好事怎么都轮不过来。
如果军区在这建学校,难免会修路、增加公共设施,第五生产队也能获得更多发展资源。
任由他们把自己拉去正在建学校的地方,这地方就在干部办公室隔壁,红砖一摞一摞的,比黄泥垒的墙好看多了。
丁二婶感叹,“我以后要是能住上这种房子就好了!”
“能。”她点头。
“那就借你吉言了!”
村里冷清了很多,丁二婶解释,因为现在是农闲,村里的人都去城里挣钱去了,只留下老弱妇孺。
丁二叔也去了,顺便去看看在学校读书的孩子们,家里只剩下她和两个老人。
丁二婶挽着她往回走,忽地想起自己的问题还没被解答,道:“对了,小江知青,你怎么和周队长一起回来了?”
“回来在车站碰到了,他回来拿东西。”
“哦!原来是这样!”
袁砚舟被热情的组员留下吃了晚饭才准走,江映梨则在牛棚躲清闲,早早就睡下。
睡得正沉,耳边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淡淡的酒气钻进牛棚,朝她而来。
“映梨,你睡了吗?”
男人脊背并没有挺直,靠在牛棚外仰头看着空中圆月,眼中朦胧一片。
栅栏被拉开,鼻腔被浓重的酒气充斥,江映梨伸手把香薰块拿上,才得以缓解。
毫不掩饰嫌弃,“怎么喝这么多?能走回去吗?”
男人转过头,一脸认真地打量她,仔细看,却又发现他视线根本没聚焦。
伸出五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他傻笑一声,一把攥住她的手,把脸贴上去亲昵地摩挲两下,露出一口雪白的牙,“能!”
掌心传来粗糙炙热的温度,江映梨仿佛整个人都被火漂了一下,浑身发烫。
猛地收回手,男人露出一抹疑惑的神色,黑眸如同孩子般无辜圆润。
掌心似乎还残留他的温度,江映梨忍不住攥紧手。
男人站直身子,向前走了几步,摇摇晃晃,像是一个不倒翁。
她看着头疼,上前一个手刀把人劈晕在怀里,挪靠到墙上,把他背上,朝军区走去。
“喝不了还喝。”
尤其是喝多了还来找她,要不是答应了合作,谁理他!
让他在外头冻一晚上就醒酒了!
夜正黑,哨兵正打瞌睡,黑漆漆的山里传来重物拖地和沉重的脚步声,令人毛骨悚然。
“谁!”
他端着枪警惕地看向声音来源地,对面的哨兵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一个黑影出现在他们面前,紧张的哨兵把枪口对准那黑乎乎、矮胖的影子。
“等等!”
对面的哨兵拦下他,眯着眼睛打量,“像是个人。”
不等他们看清,江映梨道:“同志,你们袁团长在我手上!”
“……”
两个哨兵虽然觉得她在开玩笑,但还是朝她走去,双手依旧没离开枪。
等看清背上的男人,他们大惊失色,忙把枪甩在身后,接过人。
闻见他身上的酒味,不由得奇怪,但对江映梨也警惕未消。
“同志,请你和我们一起进去!”
这大晚上的,她也不想再走回去,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许宽睡得正香,被人从床上挖起来,眼睛都还没聚焦就被拽进接待室。
看见正在喝水的女人,眼睛猛地瞪大,视线落在她身后睡得正香的男人身上,震惊的眼珠都快掉出来了。
“江知青,他,他怎么了?”
“回生产队,喝大了,把他带回宿舍吧,顺便给我安排个招待所。”
“哎哎!好!”
他让人把袁砚舟送回宿舍,又亲自带江映梨去招待所。
第二天,袁砚舟揉着太阳穴爬起来,看着熟悉的宿舍,忍不住嘶了一声。
他是怎么回来的?怎么自己都没印象了?
一扭头,看见许宽坐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动作一僵。
许宽:“酒醒了?”
“你怎么知道?”
他怎么知道自己喝酒了?
“你不是千杯不醉吗?”
“队里人自己酿的酒。”
度数又高,里面还泡着奇奇怪怪的东西,他都怀疑自己不是醉,是中毒。
下床,脑袋还昏沉沉的,“我怎么回来的?”
许宽看着他一脸无语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