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面积不大,约四十个平方,被隔成两个房间。
半截墙壁刷着军绿色的漆,除了有些灰尘,设施都很新。
屋子南北通透,透过窗户还能看到后头医务室来来往往的白大褂。
袁砚舟道:“团里还没有女兵,没办法把你安排到集体宿舍,你先在家属院住着,后面我们再做统一安排。”
江映梨挺满意的,就是这屋子太小,进深不深,一眼就能看见屋里陈设,她没办法拿太多空间里的东西出来。
借着帮她放行李的动作,男人在她耳边低声:“研究院那边,只有你每天晚上去,白天你人不在军区太显眼。”
她的身份是走了明道的,军区的人都见过她这张脸,所以只能这么办。
搭手帮他把行李搬进内间,点头。
已经进了研究院,她并不贪多,贪多嚼不烂,不如一步步来。
点了点头,男人直起身,把钥匙放在她手心,转身离开,也带走那淡淡的清洌气息。
“蒲连长,你带江同志去食堂、卫生室看看,介绍一下军区环境。”
出门时,他吩咐开车带他们来的蒲连长,蒲连长大声应是。
车一走,门口的嫂子们纷纷丢下手里的锄头围了过来。
蒲连长想拦,但这群嫂子太过凶猛,他根本挡不住,三下两下就被挤到人群最外头去了。
有人伸手掐她的脸,被她躲过。
那嫂子丝毫不尴尬,道:
“哎呦呦,瞧这脸蛋子,嫩得能掐出水咧!”
“这大妹子不是外头生产队的知青吗?咋来俺们这家属院了?”
杜嫂子眼睛瞪得最大,里面闪烁着的都是名为八卦的光芒,
“小闺女,你跟袁团长扯证了,来随军?”
“是袁副团长!”有人提醒。
“哦!对对对,袁副团长!”杜嫂子懊恼地拍了下脑袋,瞪大眼追问:“是不?”
江映梨默默退后两步,站在方桌后摇头。
最先开口的嫂子一拍巴掌,“哎呦,那你们这不成啊!还没扯证咋能住一起嘛!不成样子!”
“嫂子……没扯证随不了军,更住不了家属院。”
一个年轻一点的军嫂道。
被提醒,那嫂子幡然醒悟,看向江映梨,眯着眼打量她,“对哦!那江知青你咋住进来的?”
看她那表情,怕是觉得她是走后门进来的。
“我参军了。”
嫂子们又热闹起来,“参军?什么兵种收女兵,通讯部?秘书处?”
没想到她们知道的还挺多,江映梨摇了摇头,“是文工团。”
嫂子们纷纷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可不是嘛!
江知青那天欢迎会上弹的钢琴曲可好听了!
当时她们知道她不是文工团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兜兜转转,她还是回了文工团。
打听完,嫂子们热情地涌入房间帮她规整东西,江映梨根本没有拒绝的份,甚至连手都插不进去。
二十分钟不到,整个屋里焕然一新。
地被扫得光溜溜的,桌子、柜子被擦得锃亮,窗户玻璃上连一粒灰尘都没有,和刚来时灰扑扑的陈旧模样一点沾不上边。
如果她一个人收拾,恐怕要收拾一上午。
想了想,她客套道:“嫂子们,留下来吃了午饭再回吧!”
杜嫂子把挽起的袖子拉下,摆手,“哎呦!不吃了不吃了!我还要回去给我家那个做饭呢!你和小蒲去军区逛逛!”
其他嫂子纷纷附和,“对,还要去找孩子嘞,一上午没见,不知道跑哪去捣乱了!”
“下次一定!下次接风宴,我们一定来!”
说着,她们带着工具又离开,就像她们没来过般,深藏功与名。
在门外罚站的蒲连长终于有说话的机会,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江同志,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先去食堂吃午饭?”
她点了点头,带着自己的小挎包出门。
关门前,她回头看了眼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房间,心尖像是被扯了一下,酸酸胀胀的。
垂眸拉上门跟着蒲连长离开。
家属院在军区西北角,食堂在东南角,几乎要横跨整个军区。
蒲连长问了她饿不饿,得到还行的回答,他就趁着横跨军区,把军区各个建筑物的位置介绍了一遍。
行政楼在军区最中央,训练场就在它隔壁,隔壁的隔壁就是医务室,医务室旁边就是家属院。
而士兵宿舍是一排排的联排平房,在食堂旁边,食堂后边是炊事班的农田、畜牧房。
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地方,被他一句话带过。
最后,他们到食堂时,士兵们吃完饭正朝外鱼贯而出,在外边洗碗。
“江嫂子!”
有听说过她和袁砚舟有婚约的士兵冲她打招呼,江映梨并没有纠正他们的称呼,笑着回应。
随后有更多的人叫她嫂子,她都一一应下,最后进食堂时正好和某个男人对上视线。
江映梨丝毫没有被正主抓包的羞涩,大大方方地打招呼:“砚舟,这么巧,你也来吃饭?”
“哟~”
有士兵起哄,被袁砚舟一扫,纷纷闭麦朝外头走去,只不过戏谑的眼神不停在两人身上来回。
“怎么现在才来食堂?”他捏着手里的饭盘,问。
“还没饿,所以让蒲连长先带我在军区转了一圈。”
他点了点头,“你跟我来。”
蒲连长识趣地自己去端盘子打饭,江映梨则被他径直带进后厨。
炊事班的士兵正在打扫卫生,今天是一班轮值,圆润喜人的一班班长正满头大汗地搓着铁锅。
听见有人进来,他擦了把汗看去,扬起笑,唇角酒窝深深。
“袁团,江同志,你们怎么进来了?”
“你们还有菜吗?”他问。
“有,后院里都有,你要什么?”
袁砚舟把饭盘放在备菜台上,脱下腰带和外套,撩起袖子朝外走去,自然地吩咐她:“映梨,帮我拿个盆。”
没想到他使唤的这么顺嘴,视线在后厨转了一圈,迷茫地眨了眨眼。
见状,一班班长非常有眼力劲地递来一个铁盆,她道了句谢,接过推开门跟着出去。
后院,平整的田垄上种着当季蔬菜,不多,只够几个人偶尔打个牙祭。
男人正站在田里,背着骄阳看她,整个人仿佛被蒙上一层金黄色的薄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