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难道仅仅是为了活着？”
“活着就是为了眼睁睁看着自己慢慢腐烂？”
尖锐的嘶吼如钢针般扎进太阳穴，本就剧痛的神经被撕扯得近乎爆裂。
陆然咬破舌尖，咸腥的血味让他混沌的神志骤然清醒几分。
他抬起头，看着何生手里拿着一个外卖盒，已经放在了陆然的胸前，原本放在他手里的试卷不知道何时已经掉落下来，只剩下了巴掌大小的一块，“加入我们吧，活着真是太痛苦了。”
“你的畸变值不是也很高么。”
“加入我们吧，你永远不会再担心畸变的影响。”
陆然慢慢抬起了手，他的神情开始扭曲， 似乎在努力挣扎着，就在陆然的手就要碰触到盒子时，陆然忽然猛的转身，嘴里快速的说道：“1，2，3，木， 头 ，人”
尾音落地的瞬间，陆然又极快的转回身来，脸上还凝着挣扎出的冷汗。
何生的动作一滞，整个人愣在原地。
陆然大口的喘息，双手抱着脑袋，剧烈的疼痛让他的大脑如同针扎一般。
但是他的双眼还是紧紧盯着眼前的何生。
何生的表情瞬间凝固，双目直勾勾地盯着陆然，随着他的动作骤然停滞，周围其他外卖员的动作也如同被按下了慢放键，纷纷放缓了节奏。
陆然终于获得了片刻喘息之机，大口的的呼吸，但神经依然紧绷如弦。
他对污染区，尤其是精神污染区的危险深有体会，在尚未完全掌握其规律之际，任何时刻都可能被污染反噬。
而且这个污染区与之前的污染区还有些不同，之前都是污染物爆发的污染区，污染规则相对简单。
但是这次是个人，还是一个已经死亡的人。
之前陆然查阅的精神污染的报告中，那个因为熬夜猝死的人引发的污染事件是怎么说的来？
处理这样的污染事故可以从死者生前的执念着手？
什么执念？
也是规则的一种么？
是接收外卖，送外卖？
陆然看着何生，对方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他在抵抗精神控制，陆然快速的捡起地上的试卷又放在了何生的肩膀上，同时拿出手铐将何生的双手铐起来。
这显然作用不大，不过也比没用强。
口袋里能用的污染物只有一颗狼牙，仅剩下这一颗，而且威力巨大，不到万不得已，陆然不想使用。
何生的手里依旧拿着外卖盒子，陆然忽然想到了一直被他忽略的一点。
何生是自杀的，是在收到了一个差评失去了奖金之后自杀。
但是这个差评不是压死何生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直增加的畸变指数才是。
所以何生在死亡之后还会来到这里，来到自己报名的这个实验基地。
他最大的愿望是降低自己的畸变值，与曾经的陆然一样。
是对一直增长的畸变值的恐惧，才是导致他死亡的关键。
陆然没想到，何生这样的人，死都不怕，竟然还会惧怕还没有到来的畸变，这是自己被自己吓的自杀么？
可是他的污染区的规则是什么呢？
正在这时，陆然看到何生内侧衣服的口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露出一角，像是一张纸。
陆然刚想要拿出来，但是立刻又放下手来，反手从背包里拿出几个收容袋套在手上。
慢慢将何生口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真的是一张纸。
陆然微微惊讶，那是一张检测报告。
一张基因畸变的检测报告，报告人是何生，下面的畸变指数写着43%
竟然这么高了。
比陆然想的还要高一点，算是高危畸变者，虽然不用被特处中心强制收押，但是显然也是必须受到监控的人员。
按照特处中心最新修订的《畸变分级管理办法》，超过 35% 即需纳入三级监控名单，而 40% 以上的畸变者已具备潜在失控风险。
陆然看到了单子下面的日期，是在一个月之前，应该是他最后一次的检测。
这才是导致他自杀的最终原因么？
何生的颤抖愈发剧烈，仿佛被人窥破隐私的怒意正顺着肢体疯狂翻涌，他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
手里的试卷又掉了下去。
陆然的眼睛依旧看着何生，弯腰捡起了试卷，本想再将试卷放在何生的手上，但是又忽然停住。
这样下去，试卷撑不了多久的，木头人的控制也坚持不了多久。
陆然想了想，看到盒子上的检验单，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将试卷卷起来，卷成了一个笔的模样。
然后拿出折叠刀，脱下手套，将自己的手心划破。
殷红的血液很快流了出来。
陆然用试卷沾着血液在检查单上，检测结果的那一栏开始书写。
0.0%
陆然的血不是污染物，但是试卷是。
血迹很快渗透了下去，检验单上什么也没有留下。
但是陆然有经验，他继续写，写了很多遍。
手里的试卷越小越小，就在试卷只剩下手指都握不住的时候，上面鲜红的数字终于将原本的数字覆盖了过去。
陆然松了一口气，他看着眼前的检验单，将检验单放回到了外卖盒子里。
“你的外卖到了，请接收。”
陆然所作的一切其实都是自己的猜测，他不确定何生的执念是不是如此。
但是他也不知道正确的做法是什么。
精神污染领域，没有相同的处理方案，都需要自己探索。
何生的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陆然后退几步，打算这次不行的话，就尝试一下狼牙。
狼牙也算是污染物，应该也能有一定的作用。
何生拿起了外卖盒上的单子，他将他放在自己眼前，泡得发毛的眼球微微外凸，像是看不清上面字，他将单子拿的很近。
“赫赫赫”
陆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像是笑，又像是哭。
陆然全身紧绷，仔细盯着何生的一举一动，但是何生没有任何的动作，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贴在脸上的单子。
过了很久，陆然手指都有些发麻，他才听到沙哑的声音，“谢谢你的外卖。”
“砰——”
何生的身体倒了下去，直直的摔倒在地上。
那张检验单依旧盖在他的脸上，慢慢的检验单上开始印出水迹，最后一点点碎裂。
【您已成功清理污染源】
【获得能量点30】
【精神值加20】
【体力加5】
【速度加5】
【获得技能：空间瞬移（可升级）】
【技能说明：可标记当前所处位置或已探索区域，标记点将成为可瞬间移动的坐标，可同时持有5个标记点，距离不能超过300米，可随时替换已标记位置。】
看着出现的系统面板，陆然终于卸下警戒，整个人就跌坐在地上。
周围那些外卖员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何生的尸体躺在那里。
陆然长呼出一口气，这次又获得了30个能量点，又可以降低一点畸变指数了。
陆然咧开嘴笑了笑，这才是他处理污染的最大的意义。
外面响起了警报声，夹杂着一些喧闹，陆然拿出通讯器，发现已经凌晨五点多了，远处天色已经出现了微光。
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像是就在研究所的门口。
陆然站起身来，慢慢的朝着门口走去。
门口很热闹，安保部的车子排成一排。
陆然想了想很快反应过来，应该是自己开枪的声音引来的。
晚上的枪声很明显，自己还开了很多次，有人听到上报安保部也很正常。
他拿出通讯器给章信打了一个电话。
安保部的人看着从研究所走来的陆然立刻紧张地将枪口指向陆然，大声呵斥，“站在那里不要动，举起手来。”
陆然已经挂断了与章信的通话，他将这里发生了事情，简短的给章信说了一遍
陆然拿出自己的证件，“不要紧张，我是特处中心第五小队的队员，来这里调查一件污染事件。”
有安保队员上前拿走了陆然的证件，仔细对比一番之后，立刻挥手让身后的人都收了武器。
这名安保队员将证件还给陆然，“请问，里面是有污染存在么，是否需要隔离与帮助？”
“可能需要隔离，现场有一具尸体，我已经联系了特处中心的同事，他们很快就会赶到。”
“明白。”
安保队员看向陆然的目光里掺着几分敬佩 —— 毕竟没几个人会在深夜仍强撑着处理这类污染事件。陆然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大脑像塞了团浸满冰水的棉花，嗡嗡作响。
他有些撑不住了，随便坐在门口的石头上，安保部人员递给他一瓶水，并询问他是否要到车上休息。
陆然摇摇头，拧开水，一口气将水都喝了干净。
章信很快就来了，与他一起的还有清理部的同事，还有第一小队的队员。
陆然看到熟悉的身影，张震，卫海，竟然还有秦蔓。
章信看到陆然立刻大步走了过来，目光在对方眼下青黑的阴影上碾过，到了嘴边的质问突然转了个弯，化作声线里轻轻的一沉：“没事吧？”
陆然笑了笑，“没事。”
章信摇摇头，“你小子，怎么老是先斩后奏。”
“对不起，队长。”陆然乖乖认错，特处中心规定，从处理任何的污染事件必须要求两名特战队员一起，他确实违反了规定。
“唉。”章信叹了一口气，“人没事就好。”
张震，卫海，等第一小队的人都走了过来，张震看着陆然又看了看身后的研究所，问，“里面什么情况？”
陆然简单的将里面的情况说了一遍，里面只有一具尸体，陆然昨天看到的那些外卖员其实都是幻觉。
卫海挑眉看向陆然，“你怎么知道污染源在这里？”
章信也有些好奇的看着陆然。
在他们没来之前，陆然也想到这个问题，并且也给自己找了一个措辞，就说自己想要知道岛上代号“真相”的人说的是真是假，没想到进去就进入二楼污染区，也没法和外界联系了。
他原本是打算这样告诉章信的。
但是看到第一小队，以及清理部的人的时候，这个想法马上又被打消了。
人太多了，虽然特处中心不反对员工注册岛的账号。
但是陆然的身份还是不宜太声张，他有太多秘密。
“我是昨天查到了何生曾经报名了一个研究所的试药，但是我在网上查到了这个公司早就在几年前倒闭了。”
“我有些好奇就想着过来看看。”
这个事情是之前汇报给章信了，也在内部的通知群里简要提了一句。
所以这样说，也能说的过去。
章信又叹息一声，“你小子啊，以后可不能这么冒失了。”
“我知道了。”陆然回答。
“好了，你也累了，一晚上没睡吧。”章信看着陆然满眼的血丝，“今天不用上班，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嗯。”陆然确实也累了，听到章信这样说，也站起身来。
秦蔓一直站在一边，对于刚才几人的对话没有发表意见，陆然不知道这个清理部的部长赶过来做什么，但是面对领导，他还是礼貌的与对方打了招呼。
秦蔓嘴角含笑，却是叫了一辆清理部的车子，送陆然回去。
陆然有些受宠若惊。
“你解决了这个大污染，理应会受到礼遇。”秦蔓笑着回应。
陆然就坐着清理部的车子回到了特处中心，他原本是打算直接回宿舍休息的，但是路上就接到了唐海的电话，又询问了一遍陆然清理污染的细节。
陆然又说了一遍，与刚才告诉章信的基本相同。
唐海让陆然回特处中心做个检查再回去休息，这也是清理精神污染之后，每个特处中心队员都会做的事情。
陆然同意，强撑着精神，去了医疗部做了一些检查，又去餐厅蹭了一顿饭，这才回到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