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砖缝里钻出的野草沾着晨露,阿楚蹲在墙角数到第三十七片带锯齿的叶子时,终于确定脚边那只拖着尾巴的灰鸽子不是核磁共振仪变的。
晏辰正用一截枯枝戳着地上的蚂蚁搬家,忽然头也不抬地说,看来这次是真穿到《还珠格格》里了。
阿楚把沾着露水的草叶丢开,拍了拍裙摆上的泥。
她记得上回在《甄嬛传》里,他们花了三个月才弄明白碎玉轩的地砖为什么总反潮。
晏辰站起身,抖了抖素色长衫上的草屑。
他袖口绣着的云纹歪歪扭扭,倒像是哪个绣娘打瞌睡时扎错了针脚。
前头传来环佩叮当,夹杂着娇俏的笑声。
阿楚拽着晏辰往假山后缩,正好撞见穿鹅黄衫子的姑娘把一个蓝布包塞进另一个穿粗布衣裳的姑娘怀里。
穿粗布衣裳的姑娘眼眶红红的。
阿楚在晏辰耳边用气音说,看这阵仗,是紫薇要把信物给小燕子了。
晏辰往假山石上磕了磕鞋尖的泥。
他说,按照剧情,接下来小燕子会摔下马背,然后冒充格格进宫。
阿楚忽然挺直腰板,从假山后探出半张脸。
她朝着那两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喊,那位黄衣服的姑娘,你手里的东西可别随便交给人!
穿鹅黄衫子的小燕子猛地回头,柳眉倒竖。
她叉着腰说,你这小娘子看着斯斯文文,怎么管起别人的闲事?
穿粗布衣裳的紫薇也转过身,怯生生地往小燕子身后躲了躲。
她腕上的银镯子在日光下晃出细碎的光。
晏辰赶紧把阿楚拉回来,赔着笑说,我家姑娘眼神不济,错把二位当成旧识了。
小燕子哼了一声,拉起紫薇就要走。
阿楚急得直跺脚,又喊,那蓝布包里是认亲的物件吧?可得收好了!
小燕子脚步一顿,忽然转身朝假山这边走来。
她绕着假山转了半圈,手指点着阿楚的鼻尖说,你怎么知道里头是认亲的物件?
阿楚被问得一怔,下意识地说,因为你是小燕子,她是紫薇啊。
阿楚突然被晏辰在背后掐了一把。
紫薇惊讶地睁大眼睛,攥着小燕子的衣袖说,姐姐,她们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
小燕子忽然捂住嘴,往后退了三步。
她指着阿楚和晏辰说,你们是宫里派来的细作?
阿楚正要辩解,就见小燕子突然抓起地上的石子朝他们扔过来。
石子擦着晏辰的耳边飞过,砸在假山石上弹开,溅起一片尘土。
晏辰拉着阿楚撒腿就跑,身后传来小燕子中气十足的喊声,抓细作啊!
两人一口气跑到护城河边,阿楚扶着柳树喘气,腰上的玉佩撞在树干上叮当作响。
晏辰望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忽然笑出声。
他说,看来想改变剧情,比在《水浒传》里劝林冲别上梁山还难。
阿楚把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忽然指着河对岸说,你看那是不是尔康和尔泰?
河对岸的柳树下,两个穿宝蓝色长衫的公子正对着一张画轴指指点点。
穿长衫的尔康忽然抬手,把画轴往石桌上一拍。
他说,这画上的姑娘,眉眼间倒有几分像……
话没说完,就见尔泰指着河对岸喊,哥哥你看,那两个人怎么盯着我们看?
尔康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来,正好对上阿楚挥舞的手帕。
阿楚兴奋地跳起来,朝着对岸喊,尔康!我是你的粉丝啊!
晏辰捂住脸,觉得这场景比在《三国演义》里见着诸葛亮时还要尴尬。
尔康眉头紧锁,对尔泰说,这两位看起来面生得很,莫不是哪个府里的下人?
尔泰摸着下巴笑,他说,看那姑娘的样子,倒像是……
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
一匹枣红色的马从街角冲出来,马鞍上的人穿着明黄色骑装,腰间挂着镶玉的马鞭。
阿楚倒吸一口凉气,拽着晏辰的胳膊说,是五阿哥永琪!
永琪勒住马缰,正好停在河对岸。
他翻身下马时,腰间的玉佩撞在马镫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尔康和尔泰赶紧上前见礼,三人凑在一起说了几句,忽然朝河对岸望过来。
阿楚拉着晏辰转身就跑,这次晏辰跑得比她还快。
两人钻进一条窄巷,后背贴着斑驳的墙喘气。
巷口传来卖糖画的吆喝声,混着孩童的嬉闹。
晏辰忽然笑起来,他说,你刚才喊尔康粉丝的时候,他那表情像是见了鬼。
阿楚捶了他一下,脸颊绯红。
她说,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拦着我?
晏辰挑眉,从袖袋里摸出半块昨天穿越时没吃完的巧克力。
他剥开锡纸,递到阿楚嘴边。
他说,因为我也想看看,这些活在剧情里的人,会不会真的像书里写的那样。
巧克力的甜腻在舌尖化开时,巷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几个穿黑衣的人举着刀追一个穿青色短打的汉子,汉子怀里抱着个襁褓,跑得跌跌撞撞。
阿楚正要喊人,被晏辰捂住嘴。
他朝巷深处努了努嘴,两人贴着墙根往里缩。
穿青色短打的汉子慌不择路,一头撞进巷子里,正好摔在他们脚边。
襁褓里的婴儿忽然放声大哭,哭声像银铃一样脆。
追来的人堵住巷口,为首的刀疤脸说,把孩子交出来,饶你不死。
汉子挣扎着爬起来,把襁褓护在怀里。
他说,这是忠勇公府的小少爷,你们敢动他一根头发?
刀疤脸冷笑一声,挥了挥手里的刀。
刀刃在日光下闪着寒光。
他说,到了咱们手里,别说头发,就是一根汗毛也别想留。
阿楚攥着晏辰的手,指节都白了。
她记得剧情里,忠勇公府的小少爷确实有一场劫难,但应该是被小燕子救了才对。
晏辰忽然从袖袋里摸出个东西,朝着刀疤脸扔过去。
那东西在空中划了道弧线,正好砸在刀疤脸的额头上。
是块没吃完的米糕,黏糊糊地沾在他脸上。
刀疤脸愣了愣,伸手去抹米糕的瞬间,晏辰拉着阿楚和那汉子就往巷尾跑。
巷尾是道矮墙,晏辰先把阿楚推上去,又接过汉子怀里的襁褓,递到墙头上。
汉子踩着晏辰的肩膀翻过去时,巷口传来刀疤脸气急败坏的吼声。
四人跌跌撞撞地跑进另一条胡同,直到听不见身后的追赶声,才靠在墙上喘气。
汉子抱着襁褓,对着晏辰和阿楚作揖。
他说,在下是忠勇公府的护卫,多谢二位出手相救。
阿楚摆摆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襁褓。
她小声说,这就是后来被小燕子认作干儿子的那个小少爷?
护卫愣了愣,疑惑地看着她。
他说,姑娘认识我家小少爷?
晏辰赶紧打圆场,说,我家姑娘听人说起过,忠勇公府的小少爷生得福相。
护卫这才松了口气,抱着襁褓匆匆离去。
阿楚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叹了口气。
她说,看来就算我们不出手,也会有别人来救他。
晏辰揉了揉她的头发,指腹蹭过她耳后的碎发。
他说,至少我们知道了,这些人的命运,或许并不完全由剧情决定。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胡同里飘来饭菜的香气。
阿楚摸了摸肚子,忽然想起早上到现在还没吃东西。
她拉着晏辰往胡同口走,说,听说柳青柳红的面馆味道不错,要不要去试试?
晏辰笑着点头,任由她拽着往前走。
他说,正好看看,那对在剧情里总是打抱不平的兄妹,是不是真的像书里写的那样。
面馆里人声鼎沸,穿绿衫的柳红正在灶台前忙得团团转,穿蓝衫的柳青在柜台后算账,算盘打得噼啪响。
阿楚刚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就听见邻桌有人在说,听说了吗?宫里来了位新格格,脾气火爆得很,昨天还把御膳房的汤碗摔了。
另一个人接话说,何止啊,我听宫里当差的亲戚说,这位新格格还敢跟皇上顶嘴呢。
阿楚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拽着晏辰的袖子说,是小燕子!她已经进宫了!
晏辰放下手里的茶杯,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着。
他说,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
正说着,门口忽然一阵骚动。
穿明黄骑装的永琪和穿宝蓝长衫的尔康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侍卫。
柳红赶紧迎上去,脸上堆着笑说,几位爷里面请。
永琪摆摆手,目光在店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阿楚和晏辰身上。
他皱了皱眉,对尔康说,是昨天在河边的那两个人。
尔康也认出来了,走上前作揖。
他说,二位可是昨天出手相救忠勇公府小少爷的恩人?
阿楚和晏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晏辰回了个礼。
他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永琪在他们对面坐下,侍卫立刻搬来两张椅子。
他说,我等正想找二位道谢,没想到这么巧。
柳红端来几碗面,放在桌上时,手微微发颤。
她偷偷瞄了永琪好几眼,脸颊红扑扑的。
永琪拿起筷子,忽然问,不知二位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
阿楚刚要说话,被晏辰用眼神制止了。
晏辰说,我们是走江湖卖艺的,路过此地,打算歇脚几日再赶路。
尔康挑眉,目光落在阿楚腕上的银镯子上。
那镯子是现代工艺,上面刻着串英文字母。
他说,看姑娘这饰物,倒像是西洋物件。
阿楚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把镯子往袖子里缩。
她编了个谎,说这是祖传的,具体来历也说不清了。
永琪忽然笑了,他说,既然是江湖艺人,不知会些什么本事?
晏辰放下筷子,指了指窗外的柳树。
他说,略通些小技,比如让这柳条开花。
店里的食客都围了过来,好奇地盯着窗外的柳树。
晏辰从袖袋里摸出个小纸包,撒了些粉末在地上。
一阵风吹过,窗外的柳枝上忽然冒出点点鹅黄,竟是真的抽出了嫩芽。
众人惊呼起来,柳红拍着手说,好本事!
永琪和尔康对视一眼,眼里都有惊讶。
永琪说,先生有如此本事,不如随我等进宫,给皇上表演一番?
阿楚心里一动,拉了拉晏辰的袖子。
她想,这可是进宫见紫薇的好机会。
晏辰却摇了摇头,说,我们闲散惯了,怕是受不了宫里的规矩。
正说着,门口又进来一个人。
穿月白长衫,手里摇着把折扇,眉眼间带着几分玩世不恭。
他一进门就嚷嚷,尔康,永琪,你们可让我好找!
是福尔泰。
他看见晏辰和阿楚,眼睛一亮。
他说,这不是昨天在河边喊尔康粉丝的那位姑娘吗?
阿楚的脸腾地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尔康轻咳一声,介绍说,这是我三弟尔泰。
尔泰对着阿楚和晏辰作揖,目光却在阿楚脸上打转。
他说,姑娘既然是我二哥的粉丝,不知可否赏脸,让我二哥给你签个名?
这话一出,不光阿楚愣住了,连永琪和尔康都莫名其妙。
尔泰赶紧打圆场,说,我是说,让我二哥给姑娘题个字,留作纪念。
晏辰忍着笑,说,不必麻烦了,我们还要赶路。
他拉起阿楚就要走,却被永琪叫住。
永琪说,二位救了忠勇公府的小少爷,我等还没报答,怎么能让你们就这么走了?
他从怀里摸出块玉佩,递到晏辰面前。
玉佩是暖白色的,上面刻着个“永”字。
他说,这点心意,还请收下。
晏辰刚要推辞,就见阿楚眼睛一亮,接过玉佩说,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她把玉佩塞进晏辰手里,拉着他快步走出面馆。
直到拐过街角,阿楚才松开手,捂着肚子笑。
她说,你看见尔康那表情了吗?像是吞了只苍蝇。
晏辰捏着那块玉佩,忽然叹了口气。
他说,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么一闹,剧情会不会更乱了?
阿楚正要说什么,忽然看见街对面有个熟悉的身影。
穿粗布衣裳,提着个篮子,正是紫薇。
她身边跟着个穿青衫的姑娘,眉眼清秀,是金锁。
阿楚拉着晏辰跑过去,说,紫薇!
紫薇吓了一跳,篮子里的花掉了一地。
她看着阿楚,怯生生地说,姑娘认识我?
阿楚捡起地上的花,塞回她篮子里。
她说,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的身世。
金锁挡在紫薇身前,警惕地说,你想干什么?
晏辰说,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告诉你,小燕子在宫里过得并不好,她很想念你。
紫薇的眼圈红了,声音哽咽着说,我知道,只是我……
她话没说完,就被金锁拉了拉袖子。
金锁说,小姐,我们快走吧,别被人看见了。
紫薇点点头,对着阿楚和晏辰福了福身,匆匆离去。
阿楚望着她们的背影,叹了口气。
她说,看来想让她们相认,比登天还难。
晏辰说,别急,总会有机会的。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茶楼,说,我们去那边歇歇脚,顺便听听消息。
茶楼里人来人往,说书先生正在讲武松打虎的故事,唾沫横飞。
阿楚和晏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壶茶。
邻桌的人在议论宫里的事,说新格格和皇后娘娘起了冲突,被皇上罚抄《女诫》一百遍。
另一个人说,不光呢,听说还珠格格把令妃娘娘宫里的鹦鹉给拔了毛,气得令妃娘娘半天说不出话。
阿楚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说,这小燕子,真是走到哪儿都不安生。
晏辰放下茶杯,说,按照剧情,接下来紫薇会被卖到福家,然后和尔康产生感情。
他忽然眼睛一亮,说,我们去福家附近守着,说不定能碰上紫薇。
阿楚点头,两人结了账,往福家的方向走去。
福府的朱漆大门紧闭,门口的石狮子威风凛凛。
两人在对面的茶馆坐了一下午,也没见紫薇的影子。
阿楚打了个哈欠,说,会不会是我们记错剧情了?
晏辰正要说话,忽然看见福府的侧门开了,一个穿粗布衣裳的婆子领着个姑娘走出来。
是紫薇!
她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哭。
阿楚刚要冲出去,被晏辰拉住。
他说,你看她身边的婆子,凶神恶煞的,怕是没安好心。
果然,那婆子把紫薇领到一条僻静的胡同,从怀里摸出个药包。
她恶狠狠地说,喝了这碗药,保你什么都记不起来。
紫薇往后退了退,说,你是谁?为什么要我喝这个?
婆子冷笑一声,说,要怪就怪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她伸手去抓紫薇的胳膊,紫薇吓得尖叫起来。
阿楚再也忍不住,抓起桌上的茶壶就朝婆子扔过去。
茶壶砸在婆子背上,滚烫的茶水溅了她一身。
婆子疼得嗷嗷叫,转身看见阿楚和晏辰,恶狠狠地说,又是你们两个多管闲事的!
晏辰挡在紫薇身前,说,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行凶?
婆子从腰间摸出把剪刀,朝着晏辰刺过来。
晏辰侧身躲过,抬脚把剪刀踢飞。
剪刀在空中划了道弧线,掉进旁边的水缸里,溅起一片水花。
婆子见势不妙,撒腿就跑。
紫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晏辰和阿楚磕头。
她说,多谢二位恩人相救。
阿楚扶起她,说,你别怕,我们会帮你的。
紫薇抬起头,眼睛红红的。
她说,我想去找小燕子,可我不知道怎么进宫。
晏辰说,进宫不易,但我们可以帮你联系小燕子。
他从袖袋里摸出块玉佩,正是永琪给的那块。
他说,你拿着这个,去忠勇公府找傅恒大人,他会帮你。
紫薇接过玉佩,紧紧攥在手里。
她说,多谢恩人,不知二位尊姓大名?
阿楚刚想说名字,被晏辰打断。
晏辰说,相逢即是有缘,名字就不必说了。
他看了看天色,说,你快去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紫薇点点头,又磕了个头,匆匆离去。
阿楚望着她的背影,说,你说傅恒大人会帮她吗?
晏辰说,傅恒是忠勇公,为人正直,应该会的。
他忽然笑了,说,没想到我们歪打正着,倒帮了紫薇一把。
阿楚也笑了,说,说不定剧情真的会被我们改变呢。
两人正说着,忽然看见远处跑来一群侍卫,为首的正是昨天追忠勇公府小少爷的刀疤脸。
刀疤脸指着他们喊,就是这两个,抓住他们!
阿楚和晏辰对视一眼,撒腿就跑。
侍卫们在后面紧追不舍,两人拐进一条窄巷,却发现是条死胡同。
巷尾是道高墙,爬满了青藤。
刀疤脸带着人堵住巷口,狞笑着说,看你们往哪儿跑!
晏辰忽然从袖袋里摸出个东西,递给阿楚。
是个小小的烟花筒,是上次穿越到《红楼梦》时,从大观园里顺来的。
他说,等会儿我喊一二三,你就把这个往天上放。
阿楚点点头,握紧了烟花筒。
刀疤脸一步步逼近,手里的刀闪着寒光。
晏辰深吸一口气,喊,一,二,三!
阿楚点燃烟花筒,朝着天上一扬。
烟花在半空炸开,五颜六色的火星落下来,像下雨一样。
刀疤脸和侍卫们都愣住了,抬头看着天上的烟花。
趁这功夫,晏辰拉着阿楚爬上高墙。
两人顺着青藤滑下去,落在一片草地上。
身后传来侍卫们的吼声,但已经越来越远了。
阿楚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流云,忽然笑出声。
她说,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像剧情里的侠客?
晏辰躺在她身边,说,更像是两个总在闯祸的麻烦制造者。
远处传来钟鸣,一声接着一声,在寂静的午后显得格外清晰。
阿楚侧过头,看着晏辰的侧脸。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穿越时,也是这样的午后,他们在《西游记》的五指山下,看着孙悟空被唐僧救出。
那时的晏辰,也是这样笑着说,看来我们要开始一场奇妙的旅行了。
风吹过草地,带来青草的香气。
晏辰忽然说,你看那边,好像是皇宫的方向。
阿楚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一片金碧辉煌的屋顶,在日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她说,不知道紫薇有没有找到傅恒大人。
晏辰说,不管有没有找到,我们能做的都做了。
他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他说,走吧,我们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阿楚也坐起来,望着皇宫的方向,心里忽然有些不舍。
她想起紫薇红红的眼眶,小燕子叉腰的样子,还有尔康一本正经的表情。
这些活在剧情里的人,忽然变得鲜活起来。
晏辰伸出手,说,别想了,我们还有很多地方要去。
阿楚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
她笑着说,走吧。
两人并肩走在草地上,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
远处的皇宫里,或许正在上演着悲欢离合,但那些都已经和他们无关了。
他们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正盛,粉的像霞,白的像雪。
阿楚蹲在花丛边,数着花瓣上的露珠,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是小燕子,穿着一身水红的宫装,正追着一只蝴蝶跑,裙摆扫过花丛,惊起一片香风。
她身后跟着几个宫女,气喘吁吁地喊,格格,慢点,当心摔着!
小燕子回头做了个鬼脸,脚下却没停,结果一脚踩空,朝着阿楚这边摔过来。
阿楚赶紧往旁边躲,小燕子结结实实地摔在草地上,啃了一嘴泥。
宫女们吓得魂飞魄散,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小燕子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泥,看见阿楚,眼睛一亮。
她说,是你!那个在胡同里帮过我的姑娘!
阿楚愣了愣,才想起上次在胡同里救紫薇时,小燕子好像也在场。
她点点头,说,格格吉祥。
小燕子摆摆手,大大咧咧地说,别叫我格格,听着别扭。
她忽然凑近阿楚,压低声音说,我听说了,是你帮紫薇联系上我的?
阿楚心里一惊,说,格格怎么知道?
小燕子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说,尔康告诉我的。
她拉着阿楚的手,往假山后走。
她说,紫薇都跟我说了,你们是好人。
两人在假山后的石凳上坐下,小燕子从袖袋里摸出块桂花糕,递给阿楚。
她说,这是令妃娘娘赏的,可好吃了。
阿楚接过桂花糕,咬了一小口,甜丝丝的。
她问,紫薇现在怎么样了?
小燕子叹了口气,说,她被我额娘接进府里了,就是福伦大人的夫人,对她可好了。
她忽然凑近阿楚,神秘兮兮地说,我告诉你个秘密,紫薇其实是……
话没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咳嗽声。
尔康和永琪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脸色都不太好看。
尔康说,小燕子,不得无礼。
小燕子吐了吐舌头,说,我跟姑娘说说话嘛。
永琪对着阿楚作揖,说,姑娘怎么会在宫里?
阿楚这才想起自己还没解释怎么进宫的。
她编了个谎,说自己是柳红的亲戚,被柳红托进宫里,给一位娘娘送些点心。
永琪点点头,没再追问。
尔康说,宫里规矩多,姑娘还是早些出去吧。
阿楚正求之不得,赶紧站起来说,那我告辞了。
她刚要走,被小燕子拉住。
小燕子说,我送你出去。
两人并肩走在宫道上,小燕子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说宫里的饭菜有多难吃,说皇后娘娘总是瞪她,说令妃娘娘人最好。
阿楚听着,忽然觉得这个冒牌格格,其实也挺可爱的。
走到宫门口,小燕子忽然塞给阿楚个东西。
是块玉佩,和永琪给晏辰的那块很像,只是上面刻的是个“燕”字。
小燕子说,这个给你,以后要是想进宫,就拿着它来找我。
阿楚接过玉佩,心里暖暖的。
她说,谢谢你,小燕子。
小燕子摆摆手,说,谢什么,我们是朋友嘛。
看着阿楚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外,小燕子忽然叹了口气。
她想,要是紫薇也能像阿楚这样自由就好了。
宫门外,晏辰正等在柳树下。
看见阿楚出来,他迎上去,说,顺利吗?
阿楚点点头,把小燕子给的玉佩给他看。
她说,小燕子人挺好的。
晏辰笑了笑,说,看来我们没白帮她。
两人并肩走在大街上,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阿楚忽然说,你说,我们是不是真的改变剧情了?
晏辰望着远处的天空,说,或许吧。
他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前面的茶馆说,你看,那不是尔泰吗?
茶馆门口,尔泰正和一个穿粉色衣裙的姑娘说话,笑得眉眼弯弯。
那姑娘梳着双丫髻,脸上带着两个浅浅的梨涡,竟是塞娅公主。
阿楚眼睛一亮,说,是塞娅!她怎么会在这里?
晏辰说,按照剧情,她是来和亲的。
阿楚忽然想起剧情里,塞娅最后是嫁给尔泰的。
她捅了捅晏辰,说,你看尔泰那样子,是不是对塞娅有意思?
晏辰仔细看了看,说,好像是有点。
两人正说着,就见塞娅忽然扬起手,给了尔泰一巴掌。
尔泰捂着脸,愣在那里,像是没反应过来。
塞娅气呼呼地转身就走,裙摆扫过尔泰的腿。
尔泰追了几步,喊,公主!
塞娅却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马车。
阿楚看得目瞪口呆,说,这是怎么回事?
晏辰摇摇头,说,不知道,或许剧情又有了新的变化。
他拉着阿楚走进茶馆,尔泰正坐在那里,捂着脸唉声叹气。
看见他们,他勉强笑了笑。
阿楚忍不住问,你和塞娅公主怎么了?
尔泰叹了口气,说,我跟她说,我二哥尔康才是天下第一好男人,让她考虑考虑我二哥。
阿楚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
她说,你怎么能这么说?
尔泰说,我这不是为了我二哥好吗?塞娅公主多好啊,又漂亮又能干。
晏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尔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然眼睛一亮。
他说,对了,我爹让我问你们,愿不愿意留在京城?我爹说可以给你们安排个差事。
阿楚和晏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犹豫。
他们已经穿越了很多地方,早就习惯了漂泊,但不知为何,这次竟有些舍不得离开。
晏辰说,让我们考虑考虑。
尔泰点点头,说,好,你们慢慢想,想好了就来找我。
走出茶馆,天色已经暗了。
街上亮起了灯笼,昏黄的光映着青石板路,有种别样的温柔。
阿楚忽然说,要不我们就留在京城吧?
晏辰看着她的眼睛,说,你想留?
阿楚点点头,说,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晏辰笑了笑,说,好,那就留下。
他伸手牵住阿楚的手,指尖的温度传来,让阿楚心里暖暖的。
两人并肩走在灯笼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一下,又一下,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阿楚忽然想起第一次穿越时,也是这样的夜晚,他们在《水浒传》的梁山泊上,看着宋江和吴用在帐里议事。
那时的他们,还不知道这样的旅程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下一个地方会是哪里。
但现在,阿楚忽然觉得,不管到哪里,只要身边有晏辰,就够了。
她抬头看着晏辰的侧脸,月光洒在他脸上,柔和了他的轮廓。
她轻声说,晏辰,谢谢你。
晏辰低头看着她,眼里像是落满了星光。
他说,谢我什么?
阿楚笑了笑,说,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晏辰握紧她的手,说,我会一直陪着你。
夜色温柔,晚风轻拂,带着桂花的甜香。
远处的皇宫里,灯火通明,或许还在上演着悲欢离合。
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此刻,他们就在这里,手牵着手,走在这条漫长的路上。
而这条路,还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