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楚踩着碎玻璃碴子直皱眉。
晏辰正用树枝扒拉墙角一坨深褐色黏液，那东西还在微微颤动。
“这次落脚点选得够别致，”阿楚踢开脚边半截断裂的手臂骨，“《行尸走肉》，瑞克刚从医院爬出来那会儿。”
晏辰扔掉树枝，掏出手机按了按，黑屏映出他眼下的乌青。
“信号栏比格伦的发型还秃，”他啧了声，忽然指向街角，“看，主角登场。”
穿病号服的男人正拄着消防栓干呕，背后巷子里传来拖曳声，湿漉漉的，像有人拖着块浸了水的地毯。
阿楚摸出背包里的瑞士军刀，这是他们穿越前在户外用品店抢的尾货。
“提醒他身后有惊喜？”
晏辰已经摸出另一把折叠铲，金属边缘在阳光下闪了闪。
“按剧情他该摔进坦克，”他掂了掂铲子，“咱们当回背景板就行。”
瑞克猛地回头，瞳孔在看见蹒跚走来的身影时骤然收缩。
那东西的下颌挂着半条肠子，腐肉从破洞里耷拉下来，每走一步都往下掉渣。
阿楚下意识偏头，撞上晏辰同样扭曲的脸。
“比剧里高清十倍，”她压低声音，“化妆师该加鸡腿。”
瑞克踉跄着逃跑，病号服下摆扫过地面的血渍，画出歪歪扭扭的线。
巷子里的蹒跚者被绊倒，发出嗬嗬的气音，伸手去抓他的脚踝。
晏辰突然吹了声口哨。
蹒跚者迟缓地转过头，空洞的眼窝对着他们的方向。
“分散注意力，算日行一善。”他拽着阿楚往反方向跑。
瑞克趁机拐进另一条街道，消失在废弃的公交车后。
“他会以为遇到两个疯子。”阿楚喘着气笑。
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晏辰回头看了眼，蹒跚者正趴在地上啃食一只流浪猫的残骸。
“比起疯子，他们更该担心这个。”他指了指远处楼顶的人影，“格伦来了，按原路线，他会引开那群玩意儿。”
果然，穿绿背心的亚裔青年探出头，朝街角挥了挥手，转身跑向消防梯。
十几个蹒跚者闻声而动，拖着残破的肢体追过去，关节摩擦发出砂纸蹭木头似的声响。
阿楚盯着格伦消失的方向，忽然道：“他背包里的罐头是金枪鱼味的，后面会被达里尔抢去半罐。”
晏辰正用铲子撬开一辆生锈的越野车车门。
“上车，”他拍了拍方向盘，“去营地，赶在瑞克被弩箭指着之前。”
引擎发出垂死的哀鸣，最终还是启动了。
车窗外，城市像被啃过的蛋糕，四处是残缺的建筑和凝固的血迹。
一只蹒跚者趴在商店橱窗上，玻璃映出它半边腐烂的脸，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抓挠。
“你说咱们解释得清吗？”阿楚忽然问。
晏辰打了把方向盘，避开路中间的尸体。
“解释什么？说我们来自另一个维度，看过他们的人生剧本？”他嗤笑，“达里尔会先给咱们两箭，洛莉会把咱们当奸细。”
越野车碾过一个易拉罐，发出刺耳的声响。
远处传来枪响，闷闷的，像有人在敲生锈的铁桶。
“是瑞克在坦克里开的枪，”阿楚数着枪声，“三发，打空了弹匣。”
晏辰把车停在路边的废墟后。
“下来吧，”他指了指远处的高速公路，“营地在那片树林后面。”
他们穿过齐腰深的杂草，惊起几只乌鸦，扑棱棱地掠过灰蒙蒙的天空。
草地上散落着破帐篷和生锈的罐头盒，几个穿着脏兮兮衣服的人正围在篝火旁，其中一个金发女人抱着孩子，眼神警惕地望向他们。
“洛莉和卡尔，”阿楚低声说，“肖恩在那边砍柴。”
穿皮夹克的男人转过身，手里的斧头还滴着水。
他的目光像淬了冰，扫过晏辰手里的折叠铲，又落在阿楚的军刀上。
“你们是谁？”肖恩的声音沙哑。
晏辰把铲子往地上顿了顿。
“路过的，”他扯了个谎，“想讨点水喝。”
洛莉把卡尔往身后拉了拉，指尖泛白。
篝火噼啪作响，把所有人的影子投在地上，扭曲晃动。
一个戴眼镜的老头拄着拐杖走过来，镜片后的眼睛打量着他们。
“戴尔，”阿楚在心里默念，“团队里唯一的理智担当。”
“城里来的？”戴尔的声音温和些，“那边早就不能待了。”
晏辰点头，视线越过他们，看向高速公路的入口。
“快了，”他忽然说，“你们等的人，很快就到。”
肖恩的斧头攥得更紧了。
“我们没等任何人。”他的语气带着敌意。
洛莉的脸色变了变，下意识地看向肖恩。
阿楚清了清嗓子。
“穿病号服，叫瑞克，是卡尔的爸爸。”她语速飞快，“他刚才在市中心，被一群……那些东西追着，躲进了一辆坦克。”
空气瞬间凝固。
卡尔从洛莉身后探出头，眼睛瞪得圆圆的。
肖恩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斧头几乎要嵌进手里的木头里。
“你胡说什么！”他吼道。
戴尔皱起眉，扶了扶眼镜。
“小姑娘，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晏辰叹了口气，知道这是越描越黑的开始。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越来越近。
一辆红色皮卡拐过弯，格伦探出头朝营地挥手。
车斗里，瑞克正坐直身体，眼神茫然地看着周围。
洛莉捂住嘴，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卡尔挣脱她的手，朝着皮卡跑去。
肖恩手里的斧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脸色比纸还白。
阿楚捅了捅晏辰的胳膊。
“看，我说什么来着。”
晏辰没理她，只是盯着肖恩攥紧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瑞克从皮卡上跳下来，抱住扑过来的卡尔，目光在看到洛莉时变得滚烫。
他的视线扫过营地的人，最后落在阿楚和晏辰身上，带着疑惑。
格伦跳下车，拍了拍瑞克的肩膀，然后转向众人。
“这两位……在路上救了我一命。”他显然是编了个理由。
戴尔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没说话。
肖恩转身捡起斧头，劈柴的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木头劈成粉末。
阿楚忽然觉得后背发凉，不是因为傍晚的风。
她看向树林边缘，那里的阴影似乎比别处更浓，隐约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今晚不太平。”她低声对晏辰说。
晏辰正看着瑞克和洛莉相拥的背影，闻言回头。
“剧情里，今晚吉姆会被咬。”他扯了扯嘴角，“咱们要不要去提醒一下？”
阿楚想起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男人，此刻正坐在火堆旁削木头。
“提醒他什么？说‘嘿，晚上别去树林边晃悠，会被啃一口’？”她自嘲地笑，“他们会把咱们绑起来喂那些东西。”
篝火渐渐旺了，把每个人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瑞克正在讲述他的经历，说到坦克里的绝境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肖恩插了句什么，声音不大，但语气里的生硬谁都听得出来。
阿楚把脸埋在膝盖里，忽然笑出声。
“怎么了？”晏辰问。
“你看达里尔，”她朝远处努努嘴，“果然在角落里擦弩箭，一脸‘这群人都是蠢货’的表情。”
穿皮马甲的男人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瞪了过来，眼神像极了护食的狼。
阿楚立刻收回视线，肩膀还在抖。
“别笑了，”晏辰碰了碰她的胳膊，“吉姆站起来了。”
那个削木头的男人放下手里的东西，朝着树林走去，背影在暮色中越来越模糊。
没有人阻止他，大家还沉浸在瑞克带来的冲击里。
“他去挖坟墓了，”阿楚的声音低下去，“他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晏辰看着吉姆消失的方向，没说话。
夜风吹过树林，发出呜咽似的声响，夹杂着远处隐约的嘶吼。
火堆里的木柴噼啪爆开，溅起一串火星，落在地上很快熄灭。
“来了。”晏辰忽然说。
树林里传来吉姆的惨叫，短促而凄厉，像被掐断的琴弦。
所有人都站起来，手里的武器瞬间握紧。
瑞克第一个冲过去，肖恩紧随其后，达里尔扛起弩箭，脚步无声地跟在后面。
“咱们也去看看？”阿楚问。
晏辰摇头，指了指留在营地的洛莉和卡尔。
“留着，免得被当成趁火打劫的。”他捡起一根烧黑的木棍，“剧情不会因为咱们改变，去了也是白搭。”
很快，树林里传来枪声，一声，又一声。
洛莉把卡尔紧紧搂在怀里，身体在发抖。
戴尔站在营地边缘，望着树林的方向，眉头紧锁。
过了一会儿，瑞克他们回来了，抬着昏迷的吉姆。
他的腿上有两个血洞，皮肉外翻，黑色的血顺着裤管往下滴。
“被咬了。”有人低低地说。
瑞克的脸色很难看，他看向众人，目光最终落在阿楚和晏辰身上。
“你们两个，”他开口，声音带着疲惫，“今晚守夜。”
这是变相的监视。
阿楚和晏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夜深了，营地的人大多睡了，只有几顶帐篷还亮着微弱的光。
吉姆躺在临时搭的棚子下，呼吸微弱，像风中残烛。
阿楚坐在火堆旁，往里面添了块木头。
“你说，詹纳博士会不会给咱们开门？”她忽然问。
晏辰靠在一棵树上，手里转着那把折叠铲。
“难说，”他看着跳动的火苗，“咱们俩不在剧情里，属于系统外变量，说不定会被当成病毒清除。”
远处的黑暗里，传来蹒跚者的嘶吼，此起彼伏，像一首诡异的夜曲。
阿楚打了个寒颤，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明天他们会决定去 cdc，”她说，“吉姆会要求留在那里。”
晏辰嗯了一声，视线投向吉姆的棚子。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一张张扭曲的脸。
“你看，”他忽然笑了，“达里尔在盯着咱们呢。”
阿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树影深处，有一点微弱的反光，是弩箭的瞄准镜。
她朝那个方向挥了挥手，对方的气息瞬间消失了。
“他不喜欢陌生人，”阿楚收回手，“尤其是知道太多的陌生人。”
火堆渐渐小下去，只剩下暗红的炭火，映着两人沉默的脸。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吉姆醒了。
他挣扎着坐起来，看向东方泛起的微光，眼神平静得可怕。
“我要留下。”他说，声音轻得像羽毛。
没有人反对，也没有人说话。
瑞克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里带着沉重的告别。
准备出发的时候，达里尔把一把生锈的砍刀扔给阿楚。
“拿着，”他的语气硬邦邦的，“别拖后腿。”
阿楚接住刀，刀柄上的铁锈硌得手心发疼。
“谢了，弩哥。”她脱口而出。
达里尔的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她的眼神像看怪物。
“弩哥？”他皱起眉。
晏辰赶紧打圆场：“她是说……你的弩箭很准，像个大哥。”
这个解释蹩脚得可笑，但达里尔没再追问，只是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差点露馅。”阿楚吐了吐舌头。
晏辰瞪了她一眼：“再胡言乱语，就让格伦把你绑在车顶当诱饵。”
车队缓缓驶离营地，吉姆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朝着他们挥手，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后视镜里。
阿楚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倒退的风景。
路边的沟里，躺着几具腐烂的尸体，有的已经被啃得只剩骨头，有的还保持着爬行的姿势，手指深深抠进泥土里。
“到亚特兰大了。”晏辰说。
车窗外，城市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像一头匍匐的巨兽，沉默地吞噬着一切。
格伦开着车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回头朝他们的车挥手。
“他要去接莫尔了，”阿楚说，“那个种族歧视的蠢货。”
晏辰把车停在一栋建筑旁，和其他车辆保持着距离。
瑞克他们拿着武器下车，低声交谈着什么，达里尔的脸色很难看，显然是在担心他哥哥。
“咱们也下去？”阿楚问。
晏辰解开安全带：“下去看看热闹，顺便提醒达里尔，他哥哥的手保不住了。”
他们跟在瑞克身后，走进那栋废弃的建筑。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血腥味，地上散落着碎玻璃和垃圾。
达里尔一马当先，弩箭随时准备发射，脚步轻得像猫。
“在屋顶。”他忽然说，朝着楼梯跑去。
其他人跟上去，脚步声在空旷的建筑里回荡。
屋顶的门被铁链锁着，达里尔一脚踹开，铁链发出刺耳的声响。
阳光刺眼，屋顶上空无一人，只有一截断手落在地上，旁边是把沾满血的电锯。
“莫尔……”达里尔的声音发颤，他捡起那截断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锯掉了自己的手，跑了。”瑞克沉声道。
阿楚看着那截断手，胃里一阵翻腾。
晏辰拍了拍她的背，低声说：“别吐，达里尔会以为你在侮辱他哥哥。”
果然，达里尔猛地回头，眼神像要吃人。
“看什么看？”他吼道，“有意见？”
阿楚赶紧摇头，把脸转向一边。
格伦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对讲机，正对着它喊着什么。
“是 cdc 的信号，”阿楚说，“詹纳博士会回应的。”
果然，对讲机里传来一个模糊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隔着厚厚的棉花。
瑞克接过对讲机，语气激动地说着他们的位置和人数。
达里尔把那截断手用布包起来，塞进背包，动作粗鲁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小心。
“走吧，”瑞克关掉对讲机，“去 cdc。”
下楼的时候，遇到几只从楼梯间钻出来的蹒跚者。
达里尔的弩箭精准地射穿第一个的脑袋，箭簇带着脑浆从另一边穿出。
格伦用消防斧劈开第二个的头骨，暗红色的液体溅了他一脸。
阿楚握着那把生锈的砍刀，犹豫了一下，还是砍向扑过来的第三个。
刀锋陷进蹒跚者的肩膀，卡得死死的。
那东西嘶吼着朝她扑来，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只手抓住蹒跚者的后领，猛地往后一拽。
晏辰一脚踹在它的膝盖上，趁着它弯腰的瞬间，折叠铲狠狠砸进它的脑袋。
“发什么呆？”他吼道，“想死在这里？”
阿楚看着他沾血的侧脸，突然笑了。
“你刚才的动作，像极了电影里的硬汉。”
晏辰没好气地夺过她手里的砍刀，劈向另一个冲过来的蹒跚者。
“再废话，就让你自己走回 cdc。”
冲出建筑的时候，阳光刺眼，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格伦跳上车，朝他们挥手：“快点，博士说大门只开半小时！”
车队再次出发，朝着 cdc 的方向驶去。
车窗外，一只蹒跚者被撞倒在地，滚了几圈，又慢慢爬起来，朝着车辆离去的方向伸出手。
“你说莫尔能活下来吗？”阿楚忽然问。
晏辰转动方向盘，避开一辆翻倒的卡车。
“剧情里他活下来了，还成了反派，”他说，“不过咱们在这儿，说不定会有变数。”
阿楚看着窗外掠过的废墟，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既熟悉又陌生。
他们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像被无形的线牵着，只能眼睁睁看着剧情按部就班地走下去。
这感觉，比面对那些蹒跚者更让人无力。
远处，cdc 大楼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玻璃幕墙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像一座巨大的墓碑。
“快到了，”晏辰说，“准备好面对詹纳那张丧气脸。”
车辆停在 cdc 大门前，厚重的铁门紧闭着，上面的摄像头缓缓转动，对准他们。
所有人都下车，紧张地看着那扇门，手里的武器握得紧紧的。
过了一会儿，门内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空荡荡的大厅。
“进去吧，”瑞克深吸一口气，“看看这最后的希望，到底是什么样子。”
阿楚和晏辰跟在人群后面，走进那扇门。
大厅里灯火通明，和外面的黑暗破败形成鲜明对比。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在远处，背对着他们，身形瘦削，头发乱糟糟的。
“詹纳博士。”瑞克喊道。
那个男人转过身，脸上带着疲惫的笑容，眼神却空洞得可怕。
“欢迎来到……世界末日。”他说。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盖过了血腥味和腐烂味，却让人更觉得窒息。
阿楚看着詹纳博士身后的玻璃门，那后面，是他们注定无法逃离的命运。
她忽然想笑，又想落泪。
原来知道结局，比一无所知更残忍。
詹纳博士领着他们参观设施，介绍那些闪烁着指示灯的仪器，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这里的能源只能维持几天，”他指着天花板上的管道，“之后，一切都会停摆。”
洛莉抱着卡尔，脸色苍白，脚步有些踉跄。
达里尔靠在墙角，手里把玩着弩箭，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格伦和玛姬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玛姬的眼圈红红的。
“他在隐瞒什么。”阿楚低声对晏辰说。
晏辰看着詹纳博士转身时瞬间僵硬的背影。
“每个末世都有秘密，”他说，“这个也不例外。”
晚餐是罐头和水，气氛压抑得像要下雨。
没有人说话，只有咀嚼声和餐具碰撞的轻响。
詹纳博士喝着威士忌，眼神迷离地看着窗外，仿佛在看很远的地方。
瑞克试图和他交谈，问他关于病毒的研究，关于解药的可能。
詹纳博士只是摇头，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嘴里念叨着什么“一切都太晚了”。
“他知道的比说出来的多，”阿楚戳了戳盘子里的豆子，“他在等时间。”
晏辰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时针指向十一点。
“快了，”他说，“倒计时要开始了。”
果然，午夜钟声敲响的时候，警报突然响起，刺耳的声音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
红色的警示灯开始闪烁，把每个人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怎么回事？”肖恩吼道，猛地站起来，手里的枪指向詹纳博士。
詹纳博士没有动，只是抬头看着天花板，脸上带着解脱的笑容。
“自毁程序启动了，”他说，“三十分钟后，这里会变成一片火海。”
人群瞬间炸开，尖叫声、怒骂声、哭喊声混在一起。
瑞克冲过去抓住他的衣领，眼睛通红：“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外面已经没有希望了，”詹纳博士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这里，至少能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达里尔一脚踹开旁边的门，里面是厚重的合金墙壁，纹丝不动。
“门被锁死了！”他怒吼着，用斧头狠狠砸在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所有人都开始寻找出口，用枪打，用斧头砍，用身体撞，那些坚固的门却像嘲讽一样，纹丝不动。
红色的倒计时数字在屏幕上跳动，每一秒都像重锤敲在心上。
25:00
24:59
“他骗了我们！”洛莉抱着卡尔，眼泪不停地掉。
戴尔试图破解电脑系统，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屏幕上却只有乱码。
“没用的，”詹纳博士靠在墙上，看着他们徒劳的挣扎，“这是最高权限，只有我能解除，但我不会。”
瑞克掏出枪，对准詹纳博士的头。
“解除程序！”他吼道，手因为用力而颤抖。
詹纳博士闭上眼睛，嘴角甚至带着一丝微笑。
“开枪吧，”他说，“反正我们都会死。”
阿楚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晏辰拉着她的胳膊，声音里带着焦急。
“你看格伦，”她指着那个试图用消防斧劈开通风管道的亚裔青年，“他总能找到出路。”
晏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格伦已经撬开了一块通风口的栅栏，露出后面黑漆漆的通道。
“快！这边！”格伦喊道。
所有人都涌过去，挤着钻进那个狭窄的通道，动作狼狈却带着生的希望。
瑞克最后一个进去，他回头看了眼詹纳博士，又看了眼屏幕上的数字。
10:00
“走吧，”阿楚推了晏辰一把，“别等了。”
他们跟着人群钻进通风管道，里面又黑又窄，只能匍匐前进，空气里满是灰尘和铁锈的味道。
身后传来詹纳博士的声音，模糊不清，像是在说再见，又像是在诅咒。
管道尽头是出口，外面是冰冷的夜风。
所有人都跌跌撞撞地爬出来，瘫在地上大口喘气。
身后，cdc 大楼突然亮起刺眼的白光，紧接着是巨大的爆炸声，热浪扑面而来，掀飞了地上的尘土。
火光冲天，照亮了半边夜空，像一朵盛开的死亡之花。
“结束了。”瑞克看着那片火海，声音沙哑。
没有人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栋曾经象征着希望的建筑，在火焰中坍塌、燃烧，最终化为灰烬。
远处传来蹒跚者被爆炸声吸引而来的嘶吼，越来越近，像潮水一样。
达里尔扛起弩箭，第一个站起来。
“走吧，”他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要么被烧死，要么被啃死，选个死法体面点的。”
众人陆续站起来，互相搀扶着，朝着远离火海的方向走去，背影在火光的映照下，拉得很长很长。
阿楚走在后面，回头看了眼那片火海，温暖的光却照不进心里的寒意。
晏辰碰了碰她的胳膊，递给她半瓶水。
“下一站，农场？”他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
阿楚接过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躁动。
“或者监狱？”她笑了笑，“听说那里的风景不错，就是邻居不太友好。”
夜风卷起地上的灰烬，吹过他们的脸颊，带着烟火和死亡的味道。
前面的人已经走远了，身影在黑暗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走吧，”晏辰拉了她一把，“去看看下一段剧情，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阿楚跟着他往前走，脚步踩在松软的土地上，悄无声息。
远处的嘶吼声越来越近，像一首永不停歇的挽歌。
她不知道他们还会穿越到哪里，不知道还会遇到多少熟悉的剧情，多少注定的死亡。
但她知道，只要还能走下去，还能看到身边这个吐槽不断的家伙，就不算太糟。
毕竟，在这个吃人的世界里，能有个一起吐槽剧情的同伴，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火光渐渐远去，黑暗重新笼罩大地。
只有天上的星星，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像无数双眼睛，记录着这个世界的绝望与挣扎。
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在这个早已写好结局的剧本里，他们是两个不请自来的观众，也是两个身不由己的演员。
只能走下去，一步一步，走向那个早已注定，却又充满未知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