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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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甯是被海浪颠醒的。
后脑传来钝痛,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蜷缩在潮湿的船舱角落,周围挤着十几个面色惨白的少女。
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和恐惧的酸臭味,她揉着脑袋坐起:“这是哪里?”
“公海。”旁边一个金发女人麻木地抬头,“我们被拐卖了。”
江甯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她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雨后的那条老城区街道,当时她抱着琴谱匆匆往公寓跑,忽略了身后的脚步声,等意识到不对,还没来得及回头,后颈就传来一阵刺痛。
等再次醒来,人就已经在这了。
她刚想开口,就听到了头顶甲板传来的低沉谈话声。
“这批货今晚必须进黑山领海。”意大利语带着浓重口音,
“记住,处女和非处女要分装,老规矩用蓝色集装箱。”
江甯惊恐地张大嘴巴,指甲掐进掌心才没叫出声。她听说过欧洲的人口贩卖,却从未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就在这时,头顶上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喊叫声,紧接着响起枪械的点射声,女孩们惊恐地抱成一团。
江甯贴着墙壁,听到有人用粗鲁的意大利语咒骂,然后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下一秒,几发子弹打穿了舱门,铁皮弹口外透进刺眼的白光。
硝烟刚散,几个全副武装的壮汉踹开变形的大门。领头是个络腮胡壮汉,战术手电筒晃过江甯惨白的脸。
她本能地往后缩,露出半截细白的脚踝。
“先生,这里有十几个女人。”
壮汉按住耳麦汇报,眼睛却黏在她冒着冷汗的小脸上。
几分钟后,女孩们被粗暴地赶到甲板上。
海风腥咸扑鼻。江甯踉跄着被推到栏杆边,看到甲板上横躺着几具尸体,血正顺着排水孔往海里流。
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尖叫出声,这不是救援,是另一群恶魔。
没一会儿,远处传来快艇的引擎声。
原本围着她们的武装人员们呈两排队伍站姿,像是准备迎接什么重要的人。
等快艇靠近货船,一个高大的墨镜男轻松跃上甲板,动作敏捷又简练。
男人摘下墨镜,阳光下露出一张极具攻击性的脸。线条分明的下颌线,深邃的眼窝里是浅灰色瞳孔,高挺鼻梁投下的阴影让薄唇显得更加锋利。
他穿着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领口敞开,与周围武装人员的战术装备形成鲜明对比。
“霍弋先生?”穿花衬衫的绑匪十分激动,“您是不是搞错了,我们是克格莫家族…”
“砰!”
话没说完,子弹穿透眉心的声音让所有女孩尖叫起来。江甯从散落的黑发间偷看,看到这个男人明明有着精致如雕塑般的侧脸,开枪时却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闭嘴!” 为首壮汉用意大利语呵斥,女孩们吓得瑟缩一团。
“把这里处理干净。”霍弋皮鞋尖踢了踢脚边抽搐的绑匪,立刻有手下拖走那几个鲜血淋漓的人。
重物落水声就在江甯的身后响起,她低垂的头埋得更低了。
“先生,那这些女人怎么处理?”利亚姆眼神示意。
“扔海里。”霍弋掏出手帕擦手,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女孩们,“佐仑敢用我的航线运人口,害我损失两船军火,就该想到这批货会喂鱼。”
江甯慌忙低头,却还是被那道视线捕捉到。她是人群中唯一的黑发亚裔,像误入狼群的羔羊。霍弋眯了眯眼,这女人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膝盖擦破了皮,倒是比那些哭嚎的安静些。
“动作快。” 他转身走向快艇,“天黑前把船炸了。”
海面霎时掀起巨浪。江甯看着武装分子开始推搡女孩们,有个棕发姑娘直接被拎起来往海里扔。
求生的本能让她猛地扑向霍弋方向:“等等!我、我会德语!求求您,我什么都愿意做,别杀我。”
霍弋眉头一皱,抬腿就是一脚。皮鞋重重踹在女孩腹部,她像破布娃娃一样摔在江甯脚边,当场昏死过去。
“脏死了。” 男人嫌恶地甩了甩裤脚,仿佛沾上了什么病菌。
江甯吓得浑身一颤,脸色煞白,手指紧攥住衣角。
利亚姆一直在盯着江甯看。这东方娃娃长得真惹眼,哭起来睫毛湿漉漉的,连发抖的样子都漂亮得扎眼。
他凑到霍弋耳边:“老大,要不…留到明天再处理?”
霍弋扫了眼利亚姆发亮的眼睛,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随你。”
利亚姆立刻上前拽起江甯。她拼命往后缩,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我、我是被绑来的...求你们...”
声音又软又颤,像只吓坏的小动物。
霍弋原本已经转身要走,听见这声音又停下脚步。他回头,看见江甯被利亚姆抓着胳膊,黑发凌乱地黏在脸上,哭红的眼睛水洗过似的亮。
啧。
他突然想,这女人在床上叫起来,是不是也这么…
“过来。”他勾了勾手指。
江甯腿软得几乎站不住,被利亚姆推着往前踉跄几步。霍弋一把扣住她下巴,强迫她抬头。
阳光下,他看见她瞳孔里映着自己的影子,黑色凌眉,眼神凶得像狼。
“叫什么?”
“Verity(奈缇)。”她声音抖得不成调。
霍弋拇指擦过她湿漉漉的脸颊,松开手:“行,今晚你跟我。”
利亚姆脸色顿时垮了,但不敢吭声。霍弋拽着江甯往快艇走,她跌跌撞撞跟着,海风吹得她单薄的裙子紧贴在身上,露出纤细的腰线。
“敢不老实就把你喂鲨鱼。”他头也不回地说,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聊日常话。
江甯看着快艇下漆黑的海水,咬住嘴唇不敢哭出声。她不知道这个可怕的男人要带她去哪儿,但至少、至少比被扔进海里强。
霍弋余光瞥见她发抖的样子,莫名想起小时候他母亲养的那只兔子。
也是这么又软又怂,被拎着耳朵就会僵住不动。
可惜那只兔子最后被他拧断了脖子。
太阳把俩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像危险的扑兽夹咬住柔弱兔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