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的嘴角极快地向上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冷硬。
这个细微的变化极其短暂,却被周景明精准地捕捉到了。
周景明像发现了新大陆,语气带着玩味:“嗯?你认识那个警察?”
霍弋歪了歪头,没有承认,但也没有立刻否认,眼神晦暗莫测。
周景明的脑子转得飞快。
江珩…江甯……都姓江啊。
于是,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心中成形。
“不会吧?”周景明脸上的笑容重新浮现,带着点看好戏的意味,语调上扬,“霍弋,你别告诉我,那个死咬着周泰不放的国际刑警江珩,和你家那只小白兔是兄妹?”
霍弋神情似笑非笑的,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像是默认了这个事实。
周景明这下是真的惊讶了,随即又笑了起来,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和难以置信:“呵,霍弋先生胆子可真够肥的,把人妹妹放在身边,就不怕那个警察哥哥哪天查到点什么,提着枪来找你麻烦?”
他顿了顿,又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也是,那警察现在被周泰和他背后那些破事搞得焦头烂额,估计也没空来找你的麻烦。”
霍弋听着他的调侃,没什么反应,端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酒杯:“行了,你可以走了。”
周景明挑眉:“啧,这就赶客了?太无情了吧。”
霍弋也笑了,那笑容在黑发灰眼的映衬下俊美得近乎妖异,却透着十足的恶劣:“你要是不怕被打成筛子,也可以继续在这儿坐着。”
眼睛还意有所指地瞟了下门口的方向,“只不过…沃罗宁说他五分钟后就到。”
听到这个人名,刚才还一脸稳坐泰山的周景明,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微妙,甚至可以说是尴尬和不自在。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从沙发里站了起来。
“咳,”周景明清了清嗓子,“那…我就不打扰你们谈正事了。”
他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把时,又回头看了一眼霍弋:“替我向沃罗宁问好。”
说完便迅速拉开门,身影消失在门外,脚步比来时快了不少。
霍弋看着关上的房门,嘴角那抹恶劣的笑意加深了些。
拿起手机,慢悠悠地拨通一个号码:“周景明刚走,嗯,他让我替他向你问好。”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霍弋低笑了一声,“没什么,就是觉得挺有意思。”
……
江甯坐在长石凳上,等着去附近公厕的琪琪回来。
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周围是悠闲散步的游客市民,她微眯着眼,享受着宁静时刻。
就在这时,旁边的空位忽然坐下了一个人。
江甯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是个年轻的女人,看起来二十多岁,穿着普通的米色风衣和牛仔裤,长相清秀,但眼神很锐利,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审视感。
江甯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安,想站起来离开。
“别紧张,也别走。”女人开口了,语速很快,“我叫欧卡丽娜,是警察,我知道江珩是你哥哥。”
听到自己哥哥名字,江甯扭头看向女人,心脏怦怦直跳。
这人怎么会知道哥哥?还知道她和哥哥的关系?
“你…找我做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发紧,手指攥紧了衣角。
欧卡丽娜没有看她,目光直视着前方公园的小径:“你是霍弋的女人。”
江甯的呼吸一滞。
这个称呼让她很不舒服,但她没有反驳,只是抿紧了唇,沉默着。
欧卡丽娜继续说道:“你知道霍弋是干什么的吗?”
说着她微侧头,紧接着警告道,“别回头看你身后,装作没事。你右后方五十米左右,那棵大树下面假装看报纸的男人,还有左边长椅上看书的那个,都是霍弋派来跟着你的保镖。”
江甯觉得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窜到头顶。
这个女人不仅知道她和哥哥的关系,知道她和霍弋的关系,甚至连霍弋派了多少保镖,保镖在哪里都一清二楚。
她显然已经观察自己很久了,这种被看穿和监视的感觉,让江甯浑身发冷。
“你到底想干什么?”
欧卡丽娜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斟酌措辞。
随即说:“帮我拿到霍弋的一份合同文件,具体的名称我会再告诉你。”
江甯愣住了,觉得这要求简直莫名其妙,甚至有些荒唐:“我为什么要帮你去拿?”
女人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问,发出短促的嗤笑:“看来你是真不知道你那个金主是什么人?或者说,你知道了但假装不知道,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给你的一切?”
江甯心底一沉。
霍弋的身份?她只知道他很有钱,很有势力,做的是生意,但具体做什么,他从未详细说过,她也不敢多问。
他的世界很危险,她也从未深究过。
但现在,江甯还是忍不住低声问:“他,做什么的?”
“军火商。”欧卡丽娜吐出三个字,
“专门贩卖武器,把杀人的工具卖到世界各地,挑起战争,制造死亡和流离失所,他就是个罪大恶极的战争贩子。”
军火商?贩卖武器?
江甯对这个词的概念有些模糊,但她知道那是非常危险和非法的勾当。
欧卡丽娜没有给她太多消化的时间,继续低声说道:“他手里沾的血,比你想象的多得多。中东、非洲、南美……多少冲突和战争背后都有他和他那肮脏生意的影子,他为了利益,可以把武器卖给任何人,不管对方是刽子手还是恐怖分子,他这种人,死一百次都不够。”
江甯脑子嗡嗡作响的,她想起了在特拉维夫那次可怕的绑架经历。
霍弋就像天神一样出现救了她,但他身上那时有时无的伤口,还有他那些眼神凶狠的保镖。
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细节,此刻像碎片一样在欧卡丽娜的话中拼凑起来。
原来他是做这个的,军火商,战争贩子。
听起来就让人不寒而栗的词汇,竟然真的和这个恶劣又让她心绪复杂的男人划上了等号。
荒谬感和冰冷感攫住了她。
思绪收回,江甯下意识地摇摇头,脸色有些苍白:“我不想掺和这些事情。我自己也是被他强行带在身边的,他的书房,那些文件都是机密,我根本不懂,也接触不到。”
她说的确实是实话,霍弋的书房对她来说是个禁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