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的夏夜湿热,江甯站在维港边等朋友林嘉嘉。
海风裹着咸腥味扑在脸上,远处霓虹倒映在漆黑的海面上,像打翻的颜料。
“甯甯,”林嘉嘉小跑过来,一把抱住她,“天啊,你现在好漂亮。”
说完退后两步上下打量,“曲慕岩把你养得真好。”
江甯嘴角的笑僵住了:“嘉嘉,我和他去年就分手了。”
林嘉嘉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即尴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哎呀,瞧我这记性,走走走,我们去港东那边逛逛,听说新开了几家不错的店。”
说着,挽着她的手臂快步往前走,江甯任由她拉着,胸口像压了块石头。
“你还好吧?”林嘉嘉小声问,“我真不知道你们分手了,圈子里没人提起过...”
“没关系。”江甯勉强笑笑,“都过去了。”
她们在铜锣湾逛了一圈,林嘉嘉刻意避开任何可能提到曲慕岩的话题,只问江甯比赛和学业的事。
走到希慎广场,她突然提议:“要不要去楼上那家音乐清吧坐坐,听说环境很不错。”
江甯点点头。
乘电梯刚上楼,林嘉嘉的手机不停震动,她看了一眼,神秘兮兮地笑了:“正好碰到几个老同学,我叫他们一起来,你不介意吧?”
还没等江甯回答,电梯门已经打开。
清吧里灯光柔和,舞台上有个女孩在弹钢琴,唱的是熟悉的粤语老歌。
林嘉嘉拉着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两杯莫吉托。
“所以,你那个音乐学院怎么样,听说你今年拿了那个什么国际比赛的奖?”林嘉嘉搅动着杯中的薄荷叶问道。
“还好,就是练习比较辛苦。”江甯抿了一口酒,笑着说,“比赛是侥幸,评委可能那天心情好。”
“你还是这么谦虚。”林嘉嘉笑着补充,“当年在学校,你的钢琴就是全校最好的,记得那次校庆吗?你弹肖邦的革命练习曲,曲慕岩在台下……”
她意识到说错话,赶紧捂住嘴。
江甯握杯子的手紧了紧,冰凉的杯壁凝结的水珠沾湿了掌心。
“嘉嘉,江甯。”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破了尴尬。
江甯转头看见五六个高中同学向她们走来,最前面的是班长王志远。
“真的是江甯,”王志远夸张地瞪大眼睛,“我们刚才还在群里说嘉嘉是不是骗人呢。”
老同学们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问着她在意大利比赛的事情。
江甯机械地回答着问题,感觉像是参加一场即兴表演。
直到一个尖细的女声插进来:“是啊,有些人功成名就了,第一件事就是斩意中人,这上岸第一剑,挥得可真够利落的,白眼狼也不过如此了吧。”
空气瞬间凝固。
江甯抬头看见张曼怡站在桌边,这人高中时就和自己不对付,至于是为什么?
她知道,因为张曼怡是曲慕岩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
“张曼怡,你胡说什么呢?”林嘉嘉立刻站起来。
“我说错了吗?江大音乐家现在功成名就了,当然看不上旧人了,曲慕岩从意大利回来那段时间,每周去看心理医生,你们知道吗?”
听到这话,江甯心脏猛地一缩,手中的杯子差点滑落。
曲慕岩去看心理医生?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林嘉嘉声音提高了几分,引来周围几桌客人的侧目。
“我怎么胡说了?”张曼怡不依不饶,“江甯,你敢说你不知道?曲慕岩当初陪你一起去意大利读书,后来他自己一个人回来了,你们在意大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够了!”江甯猛地站起来,“我和曲慕岩的事轮不到你来评判。”
她拿起包包转身就走,耳边还在嗡嗡作响。
推开清吧大门,夜风扑面而来,江甯才发现自己在浑身发抖。
“甯甯,等等我”林嘉嘉追了出来,抓住她的手腕,“别理那个疯女人,她一直喜欢曲慕岩你又不是不知道。”
江甯摇摇头,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掉:“嘉嘉,我真的不知道他会这么严重。”
……
江甯回到家,盯着手机通讯录里曲慕岩的名字看了很久,指尖悬在拨号键上方,最终还是没勇气按下去。
她叹了口气,把手机扔到沙发上,整个人蜷进抱枕里。
第二天下午,她戴上鸭舌帽和墨镜,鬼鬼祟祟地溜出门,直奔港大。
嘉嘉告诉她,曲慕岩下午两点半会出校门,于是她站在校门口对面的咖啡店旁,假装看手机,眼睛却时不时往校门瞟。
十分钟后,熟悉的身影出现了,曲慕岩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黑色长裤,头发比从前短了些,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
江甯刚要往前走,可下一秒,她的脚步顿住了。
曲慕岩身边跟着一个女孩,两人有说有笑,女孩甚至亲昵地拉了拉他的袖子。
抬起的脚缩了回来,江甯躲在榕树后,看着他们走向校门口的打印店。
曲慕岩替女生拉开玻璃门时,阳光落在他侧脸,还是那样温润如玉的模样。
“挺好的。”江甯小声嘀咕,胸口那股闷闷的感觉忽然散了。
看来他真的走出来了。
没一会儿,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霍弋两个字。
她手忙脚乱地接起来,镜头里立刻出现霍弋拧着眉的俊脸:“你裹成这样是要去当贼?”
”我、我在逛街,太晒了。”江甯慌慌张张钻进咖啡店,找了个角落坐下。
视频那头传来软乎乎的喵呜声,一只雪白的爪子突然扒上霍弋肩膀。
江甯瞬间忘了刚才的惆怅,整张脸都快贴到屏幕上:“给我看猫。”
霍弋冷笑一声,把镜头转向自己:“我打视频是让你看猫的?”
“就看一眼嘛。”江甯双手合十,眼睛湿漉漉的。
镜头不情不愿地往下移,圆滚滚的猫咪窝在霍弋胸口那,看着年纪不大,小猫歪头看着镜头,粉舌头舔了舔鼻尖。
“啊啊啊它好可爱,”江甯捂住嘴小声尖叫,“你居然会捡猫?”
霍弋屈指弹了下猫脑袋:“送你去机场那天,在机场乱叫,吵得头疼。”
猫咪“喵呜”一声,眼睛湿漉漉地盯着镜头。
江甯心都要化了,完全没注意咖啡店玻璃门外,曲慕岩挣脱学妹的手往咖啡店张望。
“学长?话剧社要迟到了!”
曲慕岩怔怔地望着店里那个戴鸭舌帽的背影,心跳快得发疼。
像是有感应般,江甯刚要转身。
视频里的霍弋突然把猫拎起来,把她的注意力拽回来:“看够没?”
“再五分钟,”江甯软声说,“它叫什么名字?”
“没名字。”
“怎么能没名字!”江甯瞪圆眼睛,“叫雪团好不好?或者奶糖?”
霍弋嗤笑:“比你给那些鱼取名小红小蓝还要难听。”
说着他的手指开始挠猫咪下巴。
猫咪舒服得直打呼噜,毛茸茸的尾巴扫过霍弋手腕。
江甯这才发现他冷白的手背上多了几道浅浅的红痕,明显是被猫抓的。
“它抓你?”
“不然呢?”霍弋眯起眼,“跟你一样,喂不熟的小白眼狼。”
江甯正要反驳,咖啡店店员突然走过来:“小姐,要买什么吗?”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霸占人家座位太久,慌忙起身往外走。
视频那头霍弋挑眉:“又当贼又吃霸王餐?”
“我要回家了!”江甯红着脸挂断,推开店门还差点撞到人。
而此刻,港大校园内,曲慕岩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向校门口的方向。
“学长,怎么了?”身旁的女孩疑惑地问。
曲慕岩皱了皱眉,心跳莫名加快。
刚才…那个女孩真的好像甯甯。
但怎么可能呢?她明明还在意大利。
他摇摇头,压下心里那股异样的情绪:“没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