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霍弋已经换上了西装,正对着镜子整理袖口。
阿诺德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加密文件箱,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候。
江甯从卧室出来,头发还有些凌乱。
看到阿诺德,她脚步顿了一下,脸上浮起一层薄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到他面前。
“阿诺德,”她声音小小的,带着真诚的歉意,“昨天的事对不起,我不该用那种、那种借口给你惹麻烦。”
想到“怀孕”这种乌龙,她耳根都烧了起来。
阿诺德一愣,脸上难得露出尴尬神情。他飞快地瞥了一眼霍弋,干咳一声:“江小姐客气了,没关系。”
天知道昨天被那个叫莉莎的女孩堵在房间里,从“你家几口人”问到“喜欢男孩女孩”,甚至差点扒出他加州老家在哪个位置,他有多想夺门而逃。
想到那女人锲而不舍的架势,阿诺德赶紧把目光投向窗外,仿佛外面有什么绝世美景。
霍弋穿好外套,转身走到江甯面前,长指捏了捏她睡得粉扑扑的脸蛋:“我出去签约,下午回来。”
顿了顿,又补充,“下去把你行李拿上来。”
江甯眨了眨眼,有点犹豫:“啊?搬上来?莉莎那边…”
霍弋眉峰一挑,深邃的眸子眯起,捏着她脸蛋的手指加了点力道:“小没良心的,昨晚吃干抹净,睡醒就想跑?嗯?”
他俯身凑近,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廓,“提上裤子不认人?”
“你!”江甯的脸腾地红透了,羞愤地瞪着他,被他这直白又粗俗的话堵得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随后气鼓鼓地拍开他的手。
霍弋低笑一声,直起身,对阿诺德扬了扬下巴:“走。”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套房,留下江甯独自对着空气羞恼。
江甯磨磨蹭蹭地收拾好自己,下楼回到原来的房间。
刚用门卡刷开房门,莉莎就像只嗅到八卦气息的猫一样从沙发上弹起来,眼睛亮晶晶地上下打量她,嘴角挂着促狭的笑:“哟~我们的Verity回来啦,啧啧啧,看看这小脸蛋红润的,春风得意呀,昨晚战况激烈?”
江甯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耳根都烧了起来,跺了跺脚:“莉莎,你别胡说。”
“好好好,不说不说。”丽莎笑嘻嘻地凑过来,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语气带着点罕见的羞涩,“那个,Verity,帮我个忙呗?”
“什么忙?”江甯疑惑。
“你帮我问问你男朋友,”莉莎眼睛发亮,“阿诺德他是不是单身呀?”
江甯歪了歪头,努力回想:“这个我不太确定哎。”
霍弋身边的人,背景都讳莫如深。
“哎呀,”莉莎晃着她的胳膊,“你帮我问问嘛,你男朋友肯定知道,你不知道,昨晚你被抱走之后,我可是好好审问了他一番。”
紧接着她一脸得意,“他自己说的,离婚了,带着两个孩子在加州。”
“噗——!”江甯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水全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
“咳咳咳,什、什么?离婚俩娃?”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诺德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而且整天跟着霍弋神出鬼没的。
“他昨晚说他是离婚带俩娃嘛,我觉得挺酷的啊,成熟稳重有担当,当后妈怎么了?在法国这很正常的。”
莉莎耸耸肩,表达着欧洲人的开明,“你帮我问问清楚嘛,到底是不是真的,孩子多大了?男孩女孩?”
江甯拿着水杯,目瞪口呆地看着莉莎兴致勃勃地规划着“后妈蓝图”,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小小的冲击。
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水,她平复了一下被呛到的嗓子,看着好友发亮的眼睛,认命地点点头:“好吧,我、我晚点帮你问问霍弋。”
其实心里默默为阿诺德点了根蜡,又觉得这画面莫名有点喜感。
……
新加坡金融区的高层会议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忙的港口全景。
阳光刺眼,霍弋坐在长桌主位,指尖慵懒地敲着桌面,发出轻微的笃笃声。
对面是林氏家族的掌舵人,林伯年。
两份港口归属权转让协议摊在桌上,墨迹未干。
这是霍弋东南亚军火版图的关键落子,中东的乱局让他不得不暂时抽身,原本是打算休养生息,但两个月前在边境被追杀,有个东南亚男人帮了他一把,还给他指了条路。
这里的浑水,油水更足。
“霍弋先生年轻有为,魄力非凡。”林伯年签完自己那份,放下金笔,笑容里带着老狐狸的盘算,“不知霍弋先生成家了没有?”
霍弋抬眸,眼底没什么温度:“林先生有话直说。”
“哈哈,爽快。”林伯年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小女薇薇,霍弋先生前天也见过了,对您很是仰慕。我们两家若能更亲近些,这生意做起来,岂不更加顺风顺水?”
这话暗示得露骨,想把联姻当作稳固合作的筹码。
霍弋嘴角浅淡的弧度。
随后,他慢条斯理地卷起自己的西装袖口,露出手腕内侧几道浅浅的抓痕,那是昨晚某个小兔子留下的杰作。
“林先生好意心领了,家里那只小野猫,爪子利得很。”他点了点那抓痕,“昨晚刚挠的,醋劲大,哄了半天。再招惹别的,怕是要拆家。”
林伯年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目光扫过那几道暧昧的痕迹,瞬间明白了。
干笑两声,语气惋惜:“原来如此,霍弋先生真是绅士,懂得心疼人。哈哈也好,也好。”
他识趣地不再提,眼前这男人,气势太盛,心思太深,绝非佳婿,还是生意要紧。
最终双方握手,港口归属权的协议正式生效。
送走林伯年,会议室里只剩下霍弋和阿诺德。
港口的海风透过窗缝吹进来,带着咸腥的气息。
霍弋走到窗边,俯瞰着脚下那片即将纳入掌控的繁忙水域,眼底是志在必得的冷光。
头也没回,声音清晰地吩咐:“联系亚当斯。”
阿诺德立刻站直:“是,先生。让他来新加坡?”
“嗯。”霍弋指尖在玻璃上点了点,“让他两天内滚过来,东南亚这锅汤,该换把猛火搅一搅了。”
中东那边,沃罗宁能稳住局面,但这片新的战场,需要亚当斯那种混不吝的疯狗来开道。
阳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锐利的阴影。
东南亚的棋局,第一步,落子无悔。
霍弋思考了下,又补充:“还有图南。”
阿诺德回应:“先生,图南现在在阿联酋,正协助周景明处理那边的资金链。”
男人沉吟片刻:“半个月内让他过来,澳门新赌场牌照快批下来了,”
他抬眼,目光穿透玻璃,仿佛看到了濠江之畔的纸醉金迷,“那是条新河,水够清。”
“明白。”
阿诺德转身刚要离开,霍弋放在桌上的私人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一条新信息弹了出来,发信人赫然是江甯。
随手拿起,他划开屏幕,江甯的信息只有一行字,却带着巨大的问号直冲他眼底:
「阿诺德真的有孩子了???」
霍弋眉峰高高挑起,眼底闪过真实的惊讶,随即抬起头,叫住已经走到门口的助手:“阿诺德。”
阿诺德脚步顿住,闻声转身,姿态恭敬:“先生?”
霍弋晃了晃手机屏幕,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慢悠悠地问:“你什么时候瞒着我当爹了?”
阿诺德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色顿时精彩纷呈,青白交加。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解释什么,又觉得这事实在荒谬透顶,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声音都变了调:“先生,我、我那是胡说八道的!”
说完,他迅速拉开会议室的门,快步走了出去。
霍弋看着阿诺德罕见的失态,心情大好。
低头回复江甯:「他刚说自己胡说八道的,怎么,你那闺蜜真看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