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尘冥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那人便是赵玖鸢口中的画郎中,庒裱。他年纪不轻,头发和胡子都有些花白,佝偻着背,提着一个沉重的木箱。想必其中装满了修复画作的工具。
但眼下,无暇顾及画作的事。
谢尘冥没想到,自己才离开一个时辰,就出了这么多事。
“阿冥?”玄瑶微微蹙眉,面容有些不悦,“你怎么现在才来?”
谢尘冥淡声道:“容臣稍后再做解释。现在,还鸢儿姑娘一个清白才是正事。”
他双目如鹰,紧紧地锁住人群之中的赵玖鸢。
玄瑶瞥了一眼赵玖鸢,道:“如何查?将邹文初也叫来审问?若是他同萧魁一样,都说与鸢儿毫无关系,本宫还能重刑审讯他们不成?”
定远侯听了,冷哼一声:“臣倒是愿意效劳,替公主分忧。”
玄瑶暗暗撇嘴。她才不想让这个头脑简单的大伯掺和自己府中的事。
谢尘冥却道:“不必那么麻烦,先去二人院儿中搜一圈便知。若是鸢儿姑娘与他们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总会寻得些蛛丝马迹。”
玄瑶似乎是觉得有道理,她沉吟片刻,扬声下令道:“去,给本宫搜院儿!”
下人们得了令,立刻马不停蹄地冲去两人的院子。
云霞双目赤红,看向赵玖鸢的眼神十分阴毒。
她冷笑着,似乎笃定赵玖鸢水性杨花,同两个男子都有不少暧昧的证据,在等着看赵玖鸢的笑话。
不一会儿,便又下人回来禀报。
“公主,萧总管的屋中……有一支银簪。”小厮将银簪举起来交给玄瑶。
只见通体泛着银光的簪子尾部,有一只灵动的小鸟。簪子颜色很新,看着像是刚采买的东西。
“公主,这是卑职准备送给母亲的!”萧魁连忙解释道。
玄瑶微微蹙眉。
这……确实算不上什么证据。
“再无其他了?”她冷声问。
“回公主……没了。”小厮低头道。
此时,又进来一个下人,只是,那下人不知为何,整个人看上去战战兢兢的,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公……公主……邹……邹公子他……”他磕磕巴巴的,说不清话。
玄瑶蹙眉:“到底怎么了,好好说!”
那下人看了一圈,还是不敢说:“还请公主亲自过去看看吧!”
玄瑶深吸了口气,提起裙摆,大步走出厨房。
众人跟随着玄瑶,也往邹文初的院儿中走去。
路上,赵玖鸢偷偷瞄了谢尘冥一眼,他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也朝她看过来。
他的眸中满是沉着冷静,像是带着一丝安抚。
赵玖鸢收回目光,手紧紧攥着。
她不确定邹文初现在如何了,这事交给了谢尘冥,她只能信他。赵玖鸢暗暗祈祷,希望一切能如两人计划中所想。
玄瑶来到邹文初的门前,几个下人们正往里张望,见到玄瑶,又连忙跪下。
“公主……”
他们各个神色慌张,让玄瑶心里冉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被扑面而来的酒味熏得忍不住抬起袖子掩住口鼻。
屋中散落着几个酒瓶,酒水撒出来不少,弥漫得整个屋子都是一股酒气。
赵玖鸢看向屋内,她凭借着味道,认出了这酒。
这就是当初谢尘冥在玄瑶那儿,误服的加了料的酒。一杯就让谢尘冥溃不成军,而三瓶酒,足以让邹文初没了神志。
谢尘冥下手倒真是狠毒,这是要邹文初的命。
床榻的方向传来邹文初的声音。
“来啊,你哭什么,本公子等了你好久了,爷会好好疼你……”
听见屋中的动静,众人震惊地望过去,只见屋中的邹文初光着腚,趴在一个婢女身上,口中说着污言秽语。
“你的身子比公主软多了,那个老妖婆,本公子受够她了!鸢儿,我想了你好久了……”
他身下的婢女不停地挣扎:“放开,邹公子,你喝多了……”
屋内的春光让众人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们没想到,这幕僚竟会如此大胆,在府中对婢女做出如此不轨之事,还口出狂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邹公子,邹公子你清醒一点!”云霞喊道。
她没料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邹文初,竟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轻薄来搜屋的婢女。
云霞想要上前阻拦,却被萧魁按住。
她只能恶狠狠地看向赵玖鸢:“一定是你!是你做了手脚!”
赵玖鸢垂下眼帘,淡声道:“奴婢一直忙着宴席大小事宜,并无时间对邹公子做手脚。”
此时,玄瑶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她的幕僚竟当众做出如此恬不知耻的事,她的颜面往哪儿搁?
玄瑶浑身颤抖着,几乎要昏厥过去。
“邹、文、初!”她一字一句地咬着牙喊着他的名字。
可邹文初恍若未闻,依旧轻薄着身下的婢女。
婢女的哭喊响彻整间屋子,还是萧魁上前,一把将邹文初扯了下来,摔在玄瑶面前。
“鸢儿……”他茫然地抬头,看见玄瑶后,似乎也没认出来。
他想抓玄瑶的裙摆,却被玄瑶避开。
下人们适时地递上了搜罗出来的东西:“公主,这是我们搜到的物证。”
玄瑶冷着脸接过,是一幅画卷,和一条帕子。
她缓缓展开画卷,里面是一副神女出浴图。
而画上的神女,竟是她最讨厌的永宁侯嫡女,沈霓渊的脸。
至于帕子,上面绣着霓虹,是谁的帕子,不言而喻。
玄瑶一向厌恶沈霓渊,不仅因为沈霓渊曾经和谢尘冥有过一段过往。更因为沈霓渊的琴棋书画都碾压玄瑶,甚至得到过陛下的夸赞,称她为北虞第一才女。
原来,邹文初口口声声喊的,是这个“渊儿”。
玄瑶冷笑着将画撕得粉碎,又将帕子狠狠掷在邹文初身上。
“好,好!原来与你有染的是她。本宫真是养了一条吃里扒外的狗!”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云霞没想到一切证据居然都指向另一个女子。
玄瑶背过身,双目猩红:“来人!给本宫阉了他,再将他赶出公主府!”
“公主!不要!不可以啊公主!邹公子一定是被陷害的!”云霞挣扎着为邹文初说情。
赵玖鸢皱着眉看向她。
自己的小命都要保不住了,还有心思替邹文初求情,她当真是爱极了那个人渣。
侍卫立刻上前将仍旧神志不清的邹文初架了出去,他不知道自己即将要被斩了命根子,还在痴痴地傻笑。
“鸢儿,你别跑啊,让我亲亲你……”
玄瑶闭上眼睛,似是不想看见他丑陋的样子。
不一会儿,门外便传来了邹文初痛苦的哀嚎声。但哀嚎声没有持续多久,似乎是邹文初疼得昏了过去。
云霞呆坐在地上,说不出话。
人很快就被丢出公主府,屋中又恢复了安静,唯有散不尽的酒气。
“今日本宫府中什么都没有发生。”玄瑶背对着众人,浑身散发出威压。
“若是让本宫知道,有人嚼舌根,探讨本宫生辰宴上的事,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