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渐暗,宴席也到了尾声。
谢尘冥为玄瑶准备的惊喜,竟是天空中数不尽的烟花。
玄瑶依偎在谢尘冥的身边,一扫方才的阴霾,心情好了起来,笑得明媚夺目。此时她才终于有了一丝生辰宴的喜悦之情。
赵玖鸢远远看着两人,只觉得他们的背影,看上去竟出奇地相配。
若是玄瑶知道,她身边心爱之人,日后便是摧毁她的推手,不知她会不会心碎。
公主府的闹剧收了场,害死柳枝的两人今日都得到了报应。赵玖鸢认为这报应来得太轻,可至少,她能稍稍解气。
虽然……害死柳枝最大的凶手,还毫发无伤地站在那里。
但很快,谢尘冥掌握的证据,就算不足以让玄瑶丧命,也能够让她吃不少苦头。
赵玖鸢觉得有些心累。
果然母亲说得没错,人一旦卷进复仇的漩涡,便会让自己跌入无穷无尽的痛苦深渊。
可她没得选,若她不设计他们,她就得死。
赵玖鸢眼神复杂地望向谢尘冥。
他今日的话,让她产生了一丝警惕。若是他也将她闭上绝路,恐怕赵玖鸢也只能让他同那些人一样……
她移开了目光,看向一旁的众人。
定远侯夫人已经缓了过来,定远侯向公主告辞,提前返回家中去。云霞也被定远侯带走,说是要亲自处置。
赵玖鸢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没发现国公夫人悄悄地朝她走来。
等她回过神时,国公夫人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赵玖鸢心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低垂着头问:“夫人有何吩咐?”
想到眼前之人有可能是自己的亲娘,她的指尖深深嵌入掌心,试图让疼痛压下心头波澜。
国公夫人摇了摇头,将低声道:“姑娘,我看你甚是亲切,颇有眼缘。今日你替我儿解围,我不知该如何谢你。”
她从怀中掏出一枚金簪:“若是你不嫌弃,这个送给你吧。这原本是我为我女儿买的簪子,但……她若是知道了今日的事,想必也会愿意我将簪子送你。”
赵玖鸢闻言,僵硬地抬起头:“夫人还有个女儿?”
谢尘冥不是说,镇国公府的女儿被偷走了吗?
国公夫人笑道:“是啊,我女儿名叫青棠,说起来,她与你差不多大。”
她说着,神色落寞下来:“不瞒你说,我的女儿,刚出生就被人偷走了。我哭了许久,夫君命人四处找寻,都了无音讯。”
“夫君见我思女心切,便找来个差不多岁数的女婴,当做养女。”
提起自己的养女,国公夫人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上天也算是怜惜我,夺走了我的亲生女儿,却也给了我一个听话乖巧的养女。”
赵玖鸢听着国公夫人充满爱意的语气,心中忽然不是滋味起来。
亲生母亲就在眼前,却不能立刻相认。自己的位置,也早已有人代替。
这么多年,她本该活得轻松自在,被爹娘兄长宠爱,可却在这公主府,心惊胆战地度过了许多年。
赵玖鸢心中浮起一丝委屈。
她忽然更加怀疑自己是否应该与镇国公夫妇相认。他们真的会因为找回了亲生女儿而感到高兴么?
“姑娘,你怎么了?”国公夫人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连忙问道。
赵玖鸢摇了摇头,抬手揉了揉眼睛道:“可能是……烟花落下的灰烬眯了眼睛。”
她抿了抿唇,道:“这簪子太贵重,奴婢不能收。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那是属于那个养女的东西,她不想要。
“娘!你在做什么?我们该走了!”远处的镇国公嫡子喊道。
国公夫人应了声,见她不愿意收,便收起簪子,拍了拍赵玖鸢的肩,道:“姑娘,我得走了,你多保重。既然你不愿意要这簪子,那……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尽管来国公府找我!”
她知道在公主府讨生活的不易,可自己也无法给予更多的帮助,只能不咸不淡地嘱咐两句。
说罢,她便焦急地快步离开。
赵玖鸢抚摸着国公夫人拍过的地方,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令赵玖鸢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曲终人散,热闹的公主府逐渐又回归了平静。
……
……
谢尘冥当晚并未在公主府留宿,赵玖鸢和下人们一起收拾到四更天,才得以回房歇息。
然而,第二日一早,玄瑶也没让赵玖鸢闲着,用过早膳后,便将她叫到了前厅。
赵玖鸢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心中直打鼓,不知道玄瑶叫她来是想干什么。
她担心玄瑶是要针对昨日宴席上的事,敲打她。更担心玄瑶是不是发现了自己偷了她的书信。
只听玄瑶道:“昨日之事,虽然并非你所为,可皆因你而起。本宫若是不罚你,只怕你会不长记性。”
赵玖鸢背后一凉,她唯恐玄瑶又想出什么奇怪的主意,连忙垂下头去:“公主……”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玄瑶道:“张嬷嬷,把那水缸拿来。”
什么水缸?赵玖鸢不解,顺着玄瑶的目光看去。
只见张嬷嬷让两个小厮扛进来一口大缸,这缸看起来很沉,缸口将近一尺半。
赵玖鸢怯怯地开口:“公主……这是做什么?”
玄瑶站起身,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水缸,满意地道:“听说青楼女子自小便会练习坐缸,这样才能让客官感到流连忘返。”
“你还要服侍驸马,不可受皮肉之苦。但你姿色普通,恐惹驸马不喜,本宫只能让你另辟蹊径,早日完成试婚。”
赵玖鸢眉心微蹙,不安地打量了一番那口水缸。
坐缸?怎么坐?这水缸的口沿很窄,坐在上面应该会很不舒服吧?
可她还在犹豫时,玄瑶已经下了命令:“还不坐上去,让本宫看看你的本事?”
赵玖鸢看着那口缸犯了难。可她知道,玄瑶是说一不二的,在玄瑶还有耐心的时候,她最好乖乖照做。
于是她缓缓站起身,小心地坐在水缸上。
如她所想,想要在水缸的口沿上保持平衡很难。缸口又窄又滑,又十分硌人。
她尝试了几次,需要用尽全身力气,浑身都紧绷起来,才能勉强坐在上面。
直到她不再前后不稳地摇晃,玄瑶才微微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坐上一个时辰吧。”
什么?
赵玖鸢只觉得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