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立刻站起身,挡在床前:“夫君,国公爷!她是我们的女儿!不是什么‘丫头’!”
“就凭几颗痣和一个来历不明的长命锁?”镇国公冷笑一声,“就算她真的是鸢儿,现在也是涉嫌谋害太后的嫌犯!你此时非要从公主手中把她带回国公府,是想让整个家族为她陪葬吗?”
赵玖鸢的心猛地一沉。
她没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竟是顶着如此的压力,将自己带回府中的。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牵动了背上的伤,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沈夫人连忙转身扶住她:“孩子,别动,你的伤还没好……”
“不……”赵玖鸢咬牙忍痛,硬是撑起了身子,“镇国公说得对……我不该……不该在这里……”
“鸢儿!你看你……脸色都发白了!”沈夫人惊呼。
赵玖鸢强撑着下了床,双腿却软得像棉花,险些跪倒在地。
她扶着床柱稳住身体,抬头看向自己的亲生父亲,眼底没有一丝畏惧:“镇国公,我……我这就回大牢去……等……等太后醒来……证明清白……”
沈夫人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女儿:“不行!我绝不会让你去那个地方!你伤得这么重,进了大牢会死的!”
“沈氏!你理智一点!”镇国公怒喝,“如果太后有个三长两短,整个国公府都要为她陪葬!你是要做全族的罪人吗?”
赵玖鸢感觉到沈夫人抱着她的手臂在发抖,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十多年前,我失去了女儿。”沈夫人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今天,我宁可死,也不会再放开她。”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赵玖鸢看着母亲坚毅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
这就是……被保护的感觉吗?
“母亲!”
突然,房门又被人打开,一个身着肥大绛紫色暗纹锦衣的年轻男子,气势汹汹地双臂环胸,站在门口,怒视着她。
赵玖鸢记得他,就是那个因为吃猪蹄而弄脏了公主画作的嫡长子——她的孪生哥哥。
他容貌其实不算丑陋,可精致的五官被掩埋在肥肉之下,也显得不好看了。
“母亲,父亲说得对,她应该回大牢去!”那男子申请冷峻,粗声粗气地说。
“慕荣盛,她是你的孪生妹妹!”沈夫人声音发颤,手指紧紧攥着帕子。
“证据呢?”慕荣盛冷笑一声,“就凭几颗痣?谁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点上去的?母亲,您别冲昏了头脑。”
赵玖鸢低着头,却能感受到那目光中的敌意。
她心中冷笑。
这些权贵身居高位,却人人自危。一点风吹草动他们都承担不起。
而自己的父亲兄长,看起来并不在乎自己与他们是不是血脉相连。
她忽然觉得,这大户人家,似乎也不如他们乡野人家来得温馨。
“母亲,哥哥说得不无道理。”一个温婉的声音响起。
赵玖鸢抬头,只见一位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款款走到沈夫人身边。
她亲昵地挽住沈夫人的手臂:“姐姐刚回来,我们都很高兴。但若是连累了镇国公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姐姐回来就不是一件喜事了,不是吗?”
“青棠……”沈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赵玖鸢眉心一跳。
原来这就是慕青棠。镇国公夫妇后来收养的那个女儿。
她五官小巧精致,配上一张鹅蛋脸,颇有些小家碧玉的味道。想必是一向娇养的,她肌肤嫩白如雪,不似赵玖鸢,伤痕累累,又黑又粗糙。
“青棠言之有理!母亲,这贱……这……这女子就这样回府,万一有什么差池,她岂不就是不详之人?”慕荣盛连忙应和道。
“女儿担心母亲。”慕青棠声音柔柔的,手指轻轻抚过沈夫人的背,“母亲思念姐姐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团聚,若因这事让姐姐背上骂名……女儿实在不忍看母亲伤心。”
赵玖鸢敏锐地注意到,慕青棠的话看似体贴,实则字字诛心。
她提到\"思念多年\"时,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冷意。
他们一个个的,都不想她回来。既然如此,她也没什么理由赖在这里。
“夫人不必多言,我……”赵玖鸢张了张口,喉咙干哑得几乎说不清话,“我自愿回去。”
她挣扎着要下床,沈夫人想上前扶她,却因被慕青棠牢牢抓住,而定在原地。
“国公爷!”
此时,一个家仆突然慌张地跑进来:“谢……谢将军来访,说有要事相告!”
镇国公眉头一皱:“谢尘冥?他来做什么?”
赵玖鸢心头一跳。
他终于来了。
“请他进来。”镇国公沉声道。
片刻后,一身墨蓝色锦袍的谢尘冥大步走入屋中。
他的目光在赵玖鸢身上停留了一瞬,见她脸色惨白,面上丝毫没有与亲人相认的喜悦,心中已经猜想了个大概。
随即,他向镇国公浅浅行了一礼。
“镇国公,在下带来好消息。”谢尘冥声音清朗,“太后娘娘已经苏醒了。”
一时间,屋内众人神色各异。
诧异的,松了口气的,不屑的,还有欣喜若狂的。
赵玖鸢站在原地,冷冷地一一扫过众人的脸。
“当真?”镇国公猛地站起身。
“千真万确。”谢尘冥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函,“这是太后亲笔所书,命在下转交给鸢儿姑娘。”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赵玖鸢身上。
她压着胸腔涌上来的咳意,颤抖着接过信函。
展开一看,上面只有寥寥数字:“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哀家已知真相,汝无罪。”
沈夫人挣脱了慕青棠挽着她的手,喜极而泣:“我就说!鸢儿不会害太后的!我早就见识过她的聪慧过人!”
她上前紧紧抓住赵玖鸢的手,眼底满是自责,哽咽道:“我的好女儿,我早该认出你的,我怎么会认不出你呢?”
赵玖鸢想安抚沈夫人两句,却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捂住嘴,一股带着腥气的暖流从口中溢出。
待她放下手,只见手心一片猩红。
赵玖鸢身形晃了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忽然身子一软,又昏了过去。
“鸢儿!”沈夫人慌了神,“快叫府医!叫府医来!还愣着做什么?!我的鸢儿若是有事,我要你们都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