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宁和夏觉走了没多久,豆大的雨滴便落了下来,最热的那几天过去之后,苏玥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大的雨了。
大雨将整个皇宫都笼罩在雨水溅起的尘雾里,灰蒙蒙的一片,叫人看了心慌又压抑。
苏玥想闭上眼午休一会儿,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坐起来翻出针线篮子,准备给未出生的孩子缝制几件小衣服。
只是心静不下来,几次都戳到了手上,苏玥呆呆望着指尖沁出的血珠,心中的不安越发明显。
正这时,一个人影突兀地迎着大雨闯了进来。
是小六子身边的一个小太监。
“娘娘!萧暗卫命奴才来报,春宁和夏觉姑娘出事了!”
苏玥“嚯”地站起身来,明明不是什么好消息,刚刚悬着的一颗心却落了下来。
“怎么了?是不是在太后宫中被太后为难了?”
春宁和夏觉出发之前,苏玥就嘱咐过她们,一定要万事小心。
太后不喜欢她,或许会借着这次的排查连带为难她们两个。
为此,苏玥还安排了萧缙暗中跟着,若有不对,立刻来报。
小太监立刻摇头:“不是,太后说宫中生疫病,要去祈福,昨日就出宫了,并不在翊坤宫。”
“春宁和夏觉姑娘今日到了翊坤宫,在排查的路上被人打晕了,扔到了一间偏殿中。但是打晕他们的人不知是何用意,并未有下一步动作,萧暗卫正守在那边呢,让奴才过来跟您说一声。”
苏玥沉吟片刻,一时间也猜不透对方究竟想干什么,或者说,她猜不到太后此时出宫,背后的苏瑶到底想干什么。
苏玥还在猜测苏瑶的目的,又听小太监道:“娘娘现在过去吗?你别担心,今日六公公也要过去检查,太后特意吩咐了,他是贴身伺候皇上的,一定要确认他的健康。”
“有六公公在,应该不会出事吧......”
苏玥却从他的话中品到了几分不同寻常。
“等等,既然伺候皇上的太监都要重点排查,你为何还在这里?”
小太监一愣:“是啊,可是太后明明只让六公公过去了......嘶,今日还特意换了福喜公公当值伺候呢......”
苏玥心中警铃大作。
如今春宁,夏觉,小六子,她最得用的三个人都被弄到了太后宫中,除了要将她的左臂右膀尽数折断,苏玥想不到别的原因!
“走!现在就去翊坤宫!”
苏玥冒着大雨起程赶往翊坤宫,只祈求萧缙能多撑一会儿。
然而走到半道,便和迎面而来的萧缙碰上了:“娘娘快走!再晚,他们三个恐怕要出事!”
苏玥越发着急,路上顾不得躲雨,伞都丢了,等跟着萧缙避开翊坤宫的宫人,赶到偏殿撞开门时,屋内血腥之气浓得连雨水溅起的土腥味都遮盖不住。
“春宁!小六子!”
房间内,呛人的香味弥漫,小六子面色潮红,浑身是血,左手被一把锋利的匕首从掌心刺入,狠狠钉在了木桌上,动弹不得。
春宁额头沁血,已然昏迷,墙上一个相同的血印,触目惊心。
夏觉尚还有一丝清明,与小六子一样潮红的脸上因为忍耐而面色扭曲。
“娘,娘娘,我们三人被人下药,春,春宁不愿受辱,撞,撞墙了......”
萧缙走到小六子身边,神色复杂:“你倒是比我更像个真正的男人。”
萧缙离开之时,三人都已经被下药,无法行动,走之前,萧缙给了小六子一把匕首,让他难以抵抗之时,可以划破血肉用疼痛让自己冷静。
但他没有想到,小六子性子如此刚烈,直接找了一个距离两个女人最远的角落,用匕首将自己钉死在了桌上!
春宁也是一样,在任由对方得逞和保住清白之间,选择了用撞墙自戕这样决绝的办法。
好在苏玥查看之后,春宁中药力气太小,只是晕了过去。
唯有夏觉,苏玥刚刚没有注意,此刻查看三人,才发现夏觉嘴唇带血,指尖血肉模糊一片,竟是用牙齿生生扯掉了自己的指甲盖,以十指连心这样的方式保持清醒。
“要,要留下一个清醒之人提醒娘娘,娘,娘娘,下药之人头戴面纱,但奴婢认得那双眼睛,是......是语美人......”
苏玥眼眶发红,滔天的怒意充斥着她的胸膛。
自重生以来,这三人对自己忠心耿耿,早已超脱了主仆之间的界限,她们不是下人,是她的朋友,她的伙伴!
动他们,便是动了苏玥的逆鳞!
苏瑶......语美人......
她们怎么敢?!
萧缙估算了一下时间,道:“若按照您所说,福喜公公也参与其中,那么这会儿,皇上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萧缙三言两语说了一下薛泽儿时大开杀戒之事,劝苏玥想办法赶紧带着他们走。
苏玥双目赤红,眼中含恨,抬眼扫过三人的惨状......
“不!谁也不用走!本宫倒要看看,如此烈性守节的宫女,如此刚正忠诚的太监,皇上要怎么听几句挑拨之言,就要他们性命!”
“今日只要本宫在,谁也别想动他们!”
此时,翊坤宫外。
薛泽脸色阴沉,脚步极快,甚至等不及准备饺撵,跟在后面打伞的福喜公公,一路小跑,眉眼间是奸计即将得逞的期待。
“皇上,您慢些......”
“慢什么?!不是你跟朕说又发现当年之事吗?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触碰朕定下的禁忌!”
......
翊坤宫偏殿,苏玥不忍夏觉受苦,想让萧缙将她打晕,夏觉说什么都不愿意。
“奴婢必须醒着,奴婢是人证!萧暗卫先走吧,若是被皇上知道娘娘擅自指使身边的暗卫,会心生忌惮的,快走!”
苏玥道:“萧缙,准备些烈性春药,藏到福喜住处。”
“您这是......”
“栽赃污蔑,谁不会?!”
萧缙走了。
苏玥将房门关起,在门后站定。
她一点一点整理好自己湿透的裙摆和凌乱的头发,她脚下的地面积起了一小洼水,她就这么站在水里,直勾勾盯着房门。
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门“砰被人从外面大力踹开。
“砰!”
门板堪堪擦着苏玥的面颊而过,巨大的气流掀起了她鬓边几缕被体温烘干的碎发,苏玥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直视着门外的薛泽。
“皇上,福喜公公,你们终于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