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绥还想细看。
对上明曜阴沉的视线，浑身一抖。
“我走就是了。”
等申长老回来，他一定要告状！
可不怪他不尽心，都是那小姑娘瞎胡闹，害人不浅。
他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姜莱浅淡地收回视线，笑着哄着林小鹿，“乖小鹿，采药很辛苦吧，是不是还没吃饭。”
“姨姨在小厨房留了鸡蛋羹，你去吃一些垫垫肚子吧。”
林小鹿眼睛弯成月牙，乖巧点头，“好。”
临走前，又想到什么，脚步哒哒的跑到桌案前。
下一刻，怀中被花束充满。
她白嫩的小脸，从野花的缝隙探出来，高兴道：“我还有礼物要送给大哥哥哦~”
小姑娘抱着花束跑来。
一簇簇黄白色的小花密密匝匝，指甲大小的花瓣，随着跑动，绚烂缤纷。
奇异的花香混合在一起，让明曜闷痛的胸腔，舒缓了几分，连呼吸都顺畅不少。
他心情越发好了几分，一向不喜欢花花草草的人，主动伸手接了过来。
脸上露出笑容，“我很喜欢。”
花瓣上的露水，顺着长长的花茎，滚落下来，滴在他的手背，凉浸浸的，明曜眼中的笑意越发真切。
“多谢小鹿，冬日里花本就少，你找到这些开得绚烂的野花，还能完好的带回来，想必用了不少心思。”
姜莱也有些感动，忍不住打趣她。
“小鹿，只有大哥哥有花花么？姨姨也想要。”
“把花花给姨姨好不好，姨姨给你买好看的衣裳，还能教你修行哦。”
她本是开玩笑，林小鹿却当真了。
她有些心虚的眨眨眼，轻声哄道：“漂亮姨姨，大哥哥喝了苦苦的药，这是奖励。”
“下次小鹿再给姨姨带花花，姨姨不和大哥哥抢，好不好？”
姜莱被她逗得直笑，忍不住抱在怀中，狠狠亲了两口。
“好，都听小鹿的。”
她真是越发喜欢这个孩子了。
诚挚、单纯，却有自己的坚持。
没有为了讨好她这个大人，就委屈更加亲近的明曜。
林小鹿捂着晕红的脸蛋，羞涩道：“小鹿要去吃蛋羹啦。”
她飞快地跑走了。
姜莱站起身，把没关严的门关紧，拎起隔间的铜盆，递到明曜面前。
叹息道：“好了，别忍着了。”
“什么？”明曜抬起眼睫。
姜莱露出一个笑，轻声道：“想吐就吐吧，刘医师和小鹿都走了。”
明曜这才明白。
他一时哭笑不得，“娘，我真的不想吐。”
他按了按胸腔，甚至觉得，呼吸都比之前顺畅了几分。
姜莱怀疑地眨眨眼，“奇怪，刘医师精心调配的汤汁，你吐得昏天黑地。小鹿瞎搞的泥汤子，你倒是没事。”
她看着那碗中残留的尘土印子，心底突然升起一个想法。
“难道是……”回光返照？
她呼吸一紧，刚舒缓几分的情绪，再次紧绷起来。
姜莱急忙背过身，不想让明曜察觉，她红了的眼眶。
“曜儿你先休息，娘还有事要做。”
她急匆匆走出房门。
一出门，就栽在明晟的怀中，无声的落泪。
明晟心里一慌，低声问，“怎么了？申长老明日就到了，可是曜儿那里出事了？”
“曜儿……怕是不好了。”姜莱哽咽难言。
明晟呼吸一滞，连问一句的力气都没有。
耳边只回绕着四个字——“回-光-返-照。”
他手臂骤然收紧，眼中闪过一丝哀色。
“竟然连最后五日都没有了么。”
门外，蔡欣欣抱着一盆墨兰，站在门外。
听闻此言，她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明曜的病情加重了？那可太好了。
今日一早，她就把银钱送给了黑衣人，他们答应，最晚后日，就会把龙血树带给她。
这救命之恩，自然在生死边缘，才最能体现效果。
她轻咳一声，不经意弄出一点动静，惊动明晟二人。
笑着抬头，“仙长，夫人，小女偶然得到一株墨兰，希望送给公子，望他早日好转。”
姜莱面对着门的方向，第一眼看向那盆花。
花枝笔挺，花瓣上极淡的青晕，似是古窑上晕染的花纹，隆重而雅致。
她脑中下意识得出判断——名贵、匠气。
过于精巧，失了天然。
让她忍不住想起，林小鹿那束杂乱蓬勃的野花。
自由、恣意、野趣。美得张扬又倔强，很符合曜儿的性子。
碍于蔡欣欣年纪不大，姜莱没有说得那么直白。
“这墨兰过于精细，曜儿粗枝大叶，怕是养不好。”
“小姑娘你这花想必价格不菲，给曜儿倒是浪费了。”
她视线在蔡欣欣一身粗布衣裳上定了定。
那盆名贵的墨兰，与蔡欣欣贫寒的打扮，对比明显。
姜莱忍不住蹙眉，提醒道：“心意收到了，东西日后就不必送了。”
有钱花在自己身上不好么，干嘛讨好他们这些外人。
蔡欣欣浑身一僵，勉强撑起一个感动的神情。
“多谢夫人关心，是小女疏忽了。”
她手指不经意的攥紧，心里实在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前世，她明明见过，明夫人把林小鹿送去的野花，精心养在水盆中。
她这墨兰，比那不知名的野花，金贵不止百倍。
为何明夫人反而不喜了？
为什么林小鹿就能轻易地讨好成功？
蔡欣欣不甘心的垂眸，压住心底的烦躁。
见她站在原地不走，明晟也有些奇怪，开口问道。
“你可是还有事？”
蔡欣欣愣了一下，听到明晟的声音，立马扬起笑脸。
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小女确实有事相求。”
“何事？”
“明日便是仙门选拔，小女也想参与，不知可否？”她期盼地开口。
明晟怔愣一瞬，“你多大年岁？”
“小女十二岁。”
“既然到达选拔年龄了，自行去参与选拔就是。”姜莱接话道。
蔡欣欣抿了抿唇，心情有些郁闷。
“夫人怕是不知，凡尘界中，家中为奴为婢者，不经主家允许，是不能私自参与选拔的。”
她娘是家生子，她也是。
自然没有资格参选。
明晟与姜莱这才明白了。
两人对视一眼，随手掏出几块灵石，递给蔡欣欣。
“林家的事，我们作为外人不好随意插手，这灵石给你，只要你能自行赎身，自然可以参加选拔。”
蔡欣欣面色一喜，急忙接过。
“谢谢仙长，夫人。”
她前世便知晓，明家夫妻面冷心善，最是爱才。
所以笃定了，若是她想修行，明家夫妻多少会给予一定的助力。
如今她有了二老爷的私库，银钱是不愁的，却少了一个光明正大拿出来的名头。
有了明晟他们今日的援手，日后她拿出的银钱，便有了出处。
若是能修仙，日后加入天元宗，与明家仙长熟识的机会还会少么。
她唇角不自觉挂起笑意，临走前，还是没忍住，悄悄看了眼明晟俊逸出尘的脸。
那眼神，让明晟有些莫名地不喜。
刚收回目光，就听到小厨房传来细碎的声响，林小鹿鬼祟的探出头。
“蔡姐姐走了么？”
姜莱面上露出笑意，“你很怕她么？”
林小鹿摇头，又点头，“不怕，但是要装作怕怕。”
不然蔡姐姐会更生气，奶娘也会难过。
她眉眼弯弯，想到刚才看到的场景，忍不住问道：
“漂亮姨姨，你给蔡姐姐钱了么？”
姜莱抱起她，“对，给她赎身。”
“啊？”林小鹿有些迷茫，“蔡姐姐有银钱赎身啊，奶娘说过，早就给她攒好银钱了。”
姜莱一愣，眸中闪过一丝幽光，“是这样么……”
她笑着揉了揉林小鹿的头，转头交代明晟。
“夫君，你有机会，与林家主知会一声。”
“不用多说旁的，就说咱们给了蔡欣欣二十灵石就好。”
明晟点头，“好。”
二十灵石对他们不多，却不喜蔡欣欣哄骗的行为。
心里对她，又多了一个印象——贪得无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