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降本就受了重伤，一时间竟然反应不及时。
慌乱之中，他一把拉过刘羡，挡在身前。
噗嗤——
曲流裳的长剑，瞬间穿透刘羡胸口。
刘羡双眸圆睁。
看着龙降的眼神，似是淬了毒。
他捂着胸口，滑落地上，气息微弱的开口。
“杀了他。”
这一句，是吩咐玉清宫的人。
瞬间，无数剑锋，冲着龙降斩杀过来。
龙降腹背受敌。
曲流裳冷扫他一眼。
对龙降越发失望。
“我真是瞎了眼，竟然会对你这种人动心。”
龙降眸光一冷。
“你杀了小狐狸，你该死。”
他只恨下手太晚，曲流裳有了防备，没能成功。
龙降扬起下颌，“技不如人，要杀要剐，随你。”
“像你这种连同族都能狠心残害的人，还指望你对我手下留情不成。”
他眼神轻鄙，若是不知情的人，还要以为是曲流裳对不起他。
曲流裳气得不轻。
却嘴笨，不知如何反驳。
正在此时，身侧多出一道小巧的身影。
林小鹿不知何时走到身前。
歪头奇怪地看着他。
“坏师兄，师姐就是小狐狸啊，你不知道么？”
“你救过她，她救过你，你们扯平了。你干嘛一副师姐对不起你的样子啊？”
她扁扁嘴，觉得龙降的样子有些讨厌。
龙降一愣，视线下意识扫向曲流裳。
曲流裳没有反驳。
他脑袋一懵，心里升起一丝不可思议。
哑着嗓子问道：“你是小狐狸？当初在皇宫中陪我的小狐狸？”
“是又如何？”曲流裳嘲弄的扯动唇瓣。
龙降脸色越发白了。
“你若是早些与我相认，我怎么会一错再错？”
“师妹，你心悦我，我也喜欢你，我们之间的一切，皆是阴差阳错，误会使然。”
“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补偿你，好不好？”
他眼底翻涌浓烈的情愫。
若是曲流裳早些看见，定然会感动的不知所措。
现在……
她唇角勾起一丝浅笑，“好啊。”
谁也没想到，曲流裳竟真的点头了。
齐耀他们多少有点怒其不争。
奈何关系不够亲近，没法劝说。
龙降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
果然，师妹没变，还是那么心软。
笑意从他眼中蔓延，“我会好好对师妹……唔……”
话未说完，龙降的身姿猛然僵直。
一道寒光从喉咙划过。
利剑封喉。
鲜血喷涌。
曲流裳冷笑一声，眼神从未有过地冷酷，微微扬起红唇。
“那你就先把我娘亲的命，还给我吧。”
她利落地收回长剑。
别开视线。
不愿被龙降的惨状，污染了视线。
“你……”
鲜血翻涌出细碎的咕噜声。
龙降的表情定格。
深情又僵硬的模样，看起来滑稽极了。
他到死也没想到，当初为自己豁出性命的人，竟然能这般果断。
砰——
人影栽倒在地。
龙降甚至比刘羡先一步咽了气。
曲流裳这杀伐果断的模样，连林小鹿都惊呆了。
她干咽几声，大眼珠子滴溜溜转动一圈，小声问道：
“师姐，你不是被坏师兄迷得不行么？”
怎么舍得杀掉的。
曲流裳快速眨眼，缓解眼中的酸涩，这才笑着回过头。
“为了爱情，我可以倾尽一切，哪怕失去八条狐尾，我也在所不惜。”
“但是……”她眼眶发红，“这条路绝不能以亲人的血泪铺就。”
“那么沉重的爱情，我要不起。”
她声音喑哑，难过的情绪翻涌而来。
毕竟是爱了二十多年的人，怎么会不痛苦。
曲流裳扬起头，收敛情绪，转向林小鹿感谢道：
“小师妹，我还要感谢你给我传讯，我才有机会为娘亲报仇。”
“我已经接手族长的位置，交代好族中事务后，就要与右护法一起，去寻找复活娘亲的办法，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甚至不知晓，自身低微的修为，能否渡过险境，安然存活。
她咬了咬唇，不舍地看向天元宗的方向。
撩起裙摆，郑重跪了下去，深深叩首。
砰——
额头接触地面的声音，又沉又闷。
曲流裳嗓音沙哑，朗声道：
“弟子承蒙宗门悉心教导，授我功法，教我为人，护我周全。”
砰——
又是一声。
“宗门规训，师长之恩，弟子不敢忘却。”
“然，责任使然，辞别山门。此行一去，不知归期，弟子拜别。”
她额头重重触地。
最后一声，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小声道：“弟子遥祝，宗门昌盛，同门坦荡顺遂。”
“他日若侥幸存活，再来报栽培之恩。”
她人生中最轻松快乐的十几年，都是在天元宗度过。
身上的本事，大多源自宗门。
这三个响头，算是告别，也是怀念。
曲流裳吸了吸鼻子，从地上起身，与林小鹿等人招招手，走向等在一旁的右护法。
直至她身影消失，林小鹿她们还有些没回过神。
天元宗方向，几道身影消失，只留下遗憾的叹息。
自从曲流殇离开后，这一整日，林小鹿情绪都有些蔫蔫的。
她背对着沈琮，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小小的一团，看着有点可怜巴巴。
沈琮看了她好几眼。
并没有开口问后边发生了什么。
悄悄叫人去膳堂，拿来几只硕大的烧鹅，摆在桌案上。
烧鹅是膳堂师傅的拿手菜。
焦香的鹅皮，被炙烤得晶亮油润，醇厚的香味，顺着风向传入林小鹿的鼻息。
她小身子抽了抽，明显闻到香味。
沈琮眼中漾起一丝笑纹。
心中暗中默数：三、二、一……
果然，小姑娘回过头。
“师尊……”
声音明显带着哭腔。
沈琮一惊，走到床边，顺手抱起她。
“怎么了？不想吃烤鹅么？”
“还是不舍得流裳？”
林小鹿摇着小脑袋，眼底发红，攥着沈琮衣襟的手，有些用力。
轻声道：“师尊，师姐的娘亲，还能救回来么？”
沈琮想了想，不想她太难受，点头，“可能。”
谁曾想，小姑娘情绪并没有好转。
她小脑袋耷拉下来，声音微不可察，还带着一丝悔恨之意。
“师尊，若是小鹿厉害一些，当初娘亲死得时候，是不是也能把她的魂抓住，不让她死掉了？”
“当初娘亲死得时候，小鹿就在身边，但是什么都做不到。”
她眼泪啪嗒啪嗒掉落。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师尊，我都能抓住师姐的娘亲，为什么救不了自己的娘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