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父在宿醉中醒来时,感觉脑袋里像是有人在敲锣打鼓。
他刚想翻身,突然\"哎哟\"一声僵住了——浑身上下像是被卡车碾过似的,特别是腰侧火辣辣的疼。
\"这不对啊......\"他揉着太阳穴嘟囔,\"以前喝酒起床也就头疼,怎么这次浑身痛?\"
白母正巧推门进来,手里端着解酒汤,闻言冷笑一声:\"你还好意思说?
昨晚从沙发上滚下来三次,最后一次直接撞茶几上了,要不是秋分护着,你现在就该在医院躺着。\"
白父接过碗一饮而尽,苦得整张脸都皱成一团。
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手指猛地收紧,瓷碗\"当啷\"一声磕在床头柜上。
\"爱、爱妻啊......\"他声音发颤,\"我昨天是不是...认分分成兄弟了?\"
白母一把抢过碗,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可不是嘛!'白大哥'叫得那叫一个亲热,露露都录下来了,说是要留着当婚礼素材。\"
\"什么?!\"
白父一骨碌爬起来,又因为动作太猛扶住了腰,\"哎呦...那丫头片子......等等,婚礼?\"
白母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装什么糊涂,你不是早看出来了?\"
说完转身往外走,到门口又补了一刀。
\"对了,你昨晚还说要和秋分'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吓得那孩子脸都白了。\"
白父\"咚\"地把脑袋砸回枕头上,拉起被子盖住脸,活像只羞愧的鸵鸟。
被窝里传来闷闷的哀嚎:\"我这老脸啊......\"
十分钟后,白父洗漱完毕,轻手轻脚地走向白露的房门,刚要抬手敲门,就被白母一把拽住后衣领。
\"让孩子多睡会,\"白母压低声音,\"工作这么久好不容易休息。\"
\"好好好。\"白父讪笑着搓手,眼睛却瞟向客房方向,\"那我去叫分分?\"
白母瞪他一眼:\"你消停会儿吧!昨晚把人折腾得够呛,我去买早餐,你老实待着。\"
等白母拎着豆浆油条回来时,发现白父正襟危坐在餐桌前。
面前摆着三本翻开的《唐诗鉴赏辞典》,活像要参加科举考试。
\"你这是.......\"
\"研究研究!\"白父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一本正经道,\"既然要当文学知己,总得...哎你别笑!\"
白母摇摇头,把早餐一样样摆上桌:\"去叫妍妍起床吧,记得小点声。\"
白父蹑手蹑脚走到白露房门前,轻轻叩了两下:\"妍妍,起床吃饭了。\"
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翻身声,接着是白露带着浓重睡意的嘟囔:\"嗯...知道啦...\"
\"行,\"白父隔着门板小声说,\"妍妍你先起床。
一会儿你再去喊分分,我先去.....\"他突然卡壳,老脸一红,\"...去准备餐具。\"
白露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摸出手机一看——锁屏正是昨晚林秋分满脸通红喊\"白大哥\"的截图。
她\"噗嗤\"笑出声,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胡乱抓了抓睡得翘起的头发。
\"秋分哥哥~\"她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你的白大哥喊你起床啦~\"
白露趿拉着拖鞋,鬼鬼祟祟地推开客房的门。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床上勾勒出一个人形轮廓。
她蹑手蹑脚地靠近,发现林秋分把被子卷成了蚕蛹,只露出半张熟睡的脸。
\"起床啦~\"她突然掀开被子。
林秋分猛地一哆嗦,迷迷糊糊睁开眼,正对上白露笑盈盈的脸。
他下意识往后缩,结果\"咚\"地撞上了床头板。
\"嘶——\"他捂着后脑勺彻底清醒了,\"露露?几点了?\"
\"太阳晒屁股啦~\"白露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昨晚的视频,\"白大哥让我来叫你吃早饭~\"
林秋分的脸\"唰\"地红到耳根,一把抓过枕头捂住脸:\"别提了...\"
\"干嘛不提?\"白露一屁股坐在床沿,伸手去拽枕头,\"多感人啊,'灵魂共鸣'呢~\"
两人拉扯间,林秋分的t恤卷上去一截,露出精瘦的腰线。
白露突然松手,他猝不及防往后倒去,又被白露抓住手腕拽回来,两人鼻尖差点相撞。
\"喂...\"林秋分呼吸一滞,闻到她发丝间的洗发水味道。
白露眨眨眼,突然压低声音:\"说真的,我爸今早想起昨晚的事,羞得差点把脸埋进豆浆碗里。\"
她模仿父亲懊恼的表情,\"'我的老脸啊~'\"
林秋分忍不住笑出声,紧张感消散不少。
他正要起身,突然听见门外传来刻意放重的脚步声,还有白父做作的咳嗽声。
\"分分啊,\"门外的声音欲盖弥彰,\"那个...豆浆要凉了...\"
白露冲林秋分挤挤眼,突然抬高音量:\"知道啦白大哥!您老弟这就起!\"
门外\"哐当\"一声,像是有人撞到了花盆。
接着是白母的训斥声:\"老不正经的!偷听孩子说话!\"
林秋分把脸埋进掌心,肩膀直抖。白露大笑着跳起来往门口跑,到门边又回头:
\"快点啊~\"她促狭地眨眨眼,\"你白大哥等着和你'把酒论诗'呢~\"
\"分分,尝尝这个腌黄瓜,你白姨的拿手菜。\"
白父夹起一根翠绿的黄瓜条,稳稳当当地放在林秋分碗里,脸上挂着再正常不过的长辈式微笑。
白露咬着筷子尖,眼睛滴溜溜地在两人之间打转:\"爸,您昨晚可不是这么叫的呀~\"
\"咳咳!\"白父突然被粥呛到,白母连忙递过纸巾,他擦了擦嘴正色道:\"小孩子别胡说,我昨晚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林秋分低头扒饭,耳朵尖却悄悄红了。
餐桌下,白露的脚尖轻轻碰了碰他的鞋帮。
\"哎对了,\"白父突然提高音量,像是要强行扭转话题,\"今天周末,一会儿咱们去趟超市,买点生活用品。\"
他转头看向妻子,\"洗衣机不是老出毛病吗?正好去看看新的。\"
白母点点头:\"顺便买点排骨回来,晚上炖汤。\"
\"我也要去!\"白露举手,\"下午我带秋分哥哥去青果巷转转,他还没去过呢。\"
白父的筷子停在半空,眉头微皱:\"青果巷?那边现在商业化太重了...\"
\"但是虾饼好吃呀!\"白露眨巴着眼睛,\"而且秋分哥哥说想买些常州特产带回去给呵呵她们。\"
林秋分正喝着豆浆,闻言差点喷出来——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桌下,白露的脚又碰了碰他,这次力道加重了些。
\"啊...对,\"林秋分硬着头皮接话,\"回来的时候呵呵听说常州梳篦很有名...\"
\"那得去老字号!\"白父突然来了精神,\"我知道一家六十年的老店,店主是我初中同学...\"
他说到一半突然卡住,警惕地看了眼女儿,\"等等,你俩单独去?\"
白母轻咳一声:\"老白,洗衣机。\"
\"哦对!\"白父像是抓到救命稻草,\"分分啊,你年轻人懂电器,一会儿帮叔叔参谋参谋?\"
林秋分刚要答应,白露在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脚。
\"那个...白叔,\"林秋分疼得龇牙咧嘴,\"我可能得先查查资料...\"
白父眯起眼睛,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白母突然\"啪\"地放下筷子:\"老白,你昨晚是不是答应秋分要当兄弟来着?\"
餐厅瞬间安静。
白父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胡、胡说!我怎么可能...\"
白露飞快掏出手机,点开视频。
扬声器里立刻传出白父醉醺醺的声音:\"——在诗的世界里没有辈分!\"
\"关掉!\"白父扑过去抢手机,差点打翻醋碟。
林秋分赶紧扶住摇晃的餐桌:\"白叔小心!\"
\"叫大哥!\"视频里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白父僵在原地,半晌才颓然坐回椅子上,小声嘟囔:\"...喝醉了说的话能算数吗...\"
白母忍着笑盛了碗粥推过去:\"行啦,孩子们爱去哪去哪,你跟着瞎操什么心。\"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餐桌中央投下一道金色的分界线。
白父盯着那道光看了好久,突然叹了口气:\"...下午早点回来吃饭。\"
白露欢呼一声,夹起最大的肉包放进父亲碗里:\"知道啦!爸最好了!\"
林秋分悄悄松了口气,端起豆浆抿了一口。
就在这时,他听见白父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嘀咕:
\"...臭小子,敢让我闺女受委屈,看我不...\"
林秋分手一抖,豆浆洒出来几滴。
白父若无其事地递过纸巾,脸上又恢复了那种长辈式的严肃表情。
窗外,一只麻雀落在阳台栏杆上,歪着头看了看屋里这桌热闹的早餐,又扑棱棱地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