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听出来人,心里一提,慌忙看向对面:“师兄,这......”
青阳真人抬手止住,示意两人坐好,随即朝门外道:“进来。”
话音落下,门应声而开。
来人身如玉树,姿态灵动,精致的面容写满了神采奕奕。
正是清欢。
只见这人走路带风一般,三步并作两步,还没到师父跟前,就已经开始卖乖:“师父~”
“你不在后山呆着,来这里做什么?”
“后山太无聊了,清欢想出去玩儿。”
“也好,你去前院练功房里找师兄弟玩去也行,就当散散心了。”
“不是啊,”清欢撅了嘴,低头扯着袖子,嘟囔道:“不想练功,想下山。”
“你......哎,不是刚答应为师要好好在后山呆着吗?”
清欢苦着脸,大步走到师父身边蹲下,拽着师父衣袖,耍起无赖。
“什么时候答应啦?谁听见啦?我就想出去把师兄师姐找回来而已,都快过年了,他们还在外面找什么两生花,这像话吗?过年了应该和师父聚在一起才是。”
青阳真人这才恍然,若不是清欢提起,都快忘了过年的事情,怪他这几天太忙了。
天衍宗弟子很多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包括临川和天灯,都是他外出捡来的,天衍宗也算是他们的家了。
本来就打算,今年让孩子们聚在一起吃个团圆饭的,最近事情一多就给忘了。
也好,都回来吧,不管什么事,先放一放再说,过年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团圆重要。
青阳真人颔首:“还好你记得,为师差点就给忘了,这样吧,你去找师兄,你师姐为师会另外派人去找。”
“不行。”
“为何?”
“我知道师姐在哪儿,却不知道师兄在哪儿,这样找反而麻烦了。”
青阳真人面露不解:“你不知道你师兄在哪儿?你们是一起去的天裂谷?”
“不是啊,我跑了之后,师兄说去找我,可我们没有再碰面。”
“你......这孩子,怎么现在才说起?”
“师父也没问啊,”清欢觉得冤枉,嘟囔一句:“我还以为师父知道呢。”
青阳真人很是无奈,最近由于清欢的事情,他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临川的事也太久没有过问,是他没有做好这个师父啊。
眼下也只能让仙鹤给临川送信,让他早些回宗门,至于天灯,就让清欢去找吧。
他本就是个活泼的性子,关在后山一下子适应不了,慢慢来吧,等下次回来后,再把清欢看严一些好了。
得了师父应允,清欢终于展开笑颜,欢欢喜喜跑出去了。
没有收拾行李,没有和任何人说什么,清欢头也不回跑出宗门,又脚步不停地跑进山林。
独行兽跟在后面,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也不敢出声询问,就只能这么跟着跑。
清欢神色慌乱,早没了刚才的神采奕奕,他只想跑快一点,再快一点,仿佛要甩掉身后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他不知道,他只是恐惧,恐惧地落荒而逃。
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一般,可为什么还是甩不掉,仿佛有一片黑暗追逐着他,想要将他吞噬......
“噗通”一声,身体重重向地面砸去。
“嗷!”独行兽连忙上前查看,伸出爪子想要将他扶起,可无论它怎么努力,清欢都伏在地上,动也不动。
他半张脸隐没在厚厚的落叶之下,眼神呆滞,仿佛被抽走了魂。
很快,眼里便蓄满了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滚落。
他嘴唇微颤,啜泣出声。
“嗷~”
独行兽见他这般,也红了眼睛。
明明刚才在一楼看书时还好好的,到了二楼,也不知道看了什么书,一下就傻了,在原地呆愣好久才下楼的。
现在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个人跑出来,在这荒郊野外的地方,还哭得这么伤心。
它想哄哄他,可他现在听不懂它说话,该怎么办呢?
要是有糖炒栗子就好了,每次那个女修拿来糖炒栗子给他,他都会很开心的。
可是现在没有这些,独行兽小脑袋快速转了几圈,忽然计上心头,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清欢痛苦地闭上眼睛,想把一切思绪都赶跑,可那几个字像是在他脑海里安了家一般,反反复复出现着,叫嚣着。
“......凡魔族者,必有魔元,而魔元认主......”
魔元认主......魔元认主.....
他拢起胳膊,将脸埋进去,如一只惊恐的小兽,全身颤抖,哭了出来。
怪不得,怪不得师父不告诉他真相,原来真相,竟这般伤人......
“魔族”两个字仿佛在他身上刻下了深深烙印,痛得他睁不开眼,站不起身。
他该怎么办?
他还能怎么办?
绝望和崩溃笼罩周身,就连身下的落叶都冷的刺骨。
良久。
清欢缓缓坐起身,抱着膝盖呆滞着。
也许,他只是太冷了而已,只要去一个温暖的地方就好了,暖和起来就好了。
哪里才是温暖的,那个人吗?
她会嫌弃他的吧?毕竟她最痛恨魔族了,他知道的,早就知道的。
可是,他还是第一个想到了她。
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清欢转头看去,见那灵兽像个街溜子一般,一摇一晃走来,头顶带了个羽毛编成的花环,五颜六色,滑稽得很。
清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嗷~”
独行兽见他终于笑了,高兴地小跑过来。
清欢倏地收起笑容,惊愕的看着灵兽身后,十几只山鸡杀气腾腾地冲他们跑来。
不用问,这货定是薅了人家的羽毛编花环!
清欢不想惹上麻烦,起身拔腿就跑,独行兽见状也连忙跟上。
一人一兽狼狈逃窜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终于躲过追杀,渐渐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