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而言,他好像是从天而降一样。我永远记得,那是一个雨天,我不小心把母亲给的肉票搞丢了,那时候的肉票是很珍贵的,母亲快生了,为了给弟弟补充营养,她让我背着小六,我的妹妹,出来买肉回去。可是,我把肉票搞丢了,我死定了。
我蹲在肉铺旁的雨帘子下面抱着小六哭,小六也在哭,她可能是饿了吧,她今天都没有吃到奶,母亲说她没奶给小六吃了,要养好身体生弟弟。妹妹在哭,可是我不敢回家,脸上的水是雨还是泪我也不知道。
也就是这个时候,我遇到了他,他不像是蔷薇村的,他穿的很干净,很好看,样子可能就像收音机里面的那种小王子吧?我也不晓得小王子长什么样子。我没见过他,村里人我都认识,但我不认识他,所以他肯定不是蔷薇村的。
“你怎么哭了,是肚子饿了吗?”他向我伸手,想拉我起来。可是我不敢去碰,我手上还有刚才在泥地里找肉票粘上的泥巴。脏死了。
我只知道摇头,我想让他离我远一点,我身上臭臭的,他们都这么说,我是个臭孩子,没人喜欢。现在我不单臭臭的,还脏脏的。
他站在我面前,站了好久,我只知道好久好久,后面他一下子坐在泥地上面,他把手在地上摸来摸去,脏脏的。然后他对我笑了“你看,现在我和你一样了。”
我看着他的脸,雨水把他打湿,他和我一样了。我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坐下来了,但是,我好像,站起来了。
“哦~你肉票丢了呀,那我借你吧,等你有的时候再还给我。”他把自己的肉票给我了。他不害怕被打吗?他怎么…这么勇敢?
“谢谢…我…我会还给你的。”我只能这么说了,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还上,我会努力的,我现在真的很需要这个肉票。
他手掐上我的脸,靠近我,我吓得瞬间眼睛就大了。
“原来你不是哑巴啊!”他笑的贱贱的。
我…讨厌他。
“这故事说的,怎么和言情小说一个味道。”陆风煦停下手里笔,皱起眉头考虑着故事的真实性。
李雯笑笑“对呀,我和他的相遇就和言情小说一样。有时候我自己都不相信。”
她看向审讯室门口,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男性声音,他声音好像有一点激动,在和门口的警员议论着什么。
“他…现在是我丈夫。”李雯的眼睛里充满着温柔还有无边无际的爱意。
“可是,刘姚说,你当初并没有离开。”沈秋溟说道
李雯眨了眨眼,看向陆风煦和沈秋溟疑惑的说“哎?你们已经见过他们了吗?我还以为…”
她说到这里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淡淡笑了一下“没,没什么。我们继续吧,警官。”
李雯继续说了下去。
后来,我用肉票买了肉回家,他给我的肉票量好像比母亲给我的更多,我买了更多的肉回家,母亲难得的表扬了我,因为高兴,还难得的给小六喂了奶。
我和他约好了,明天下午还在肉铺门口见面,所以我今天做活得做快一点做多一点,明天下午才能有时间。
我们就这样悄悄的见面了好长时间,好像几个星期吧。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妈妈的肚子越来越大,我要做的越来越多,每天能留出来的时间越来越少。
不过我知道了他的名字,陈树。我甚至会写他的名字,是他教我写的。我把我的故事告诉他,他好像很生气,我不理解,他为什么生气,他只是说。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很难过,我…我很心疼你。”他表情好像要哭了。我上去抱了抱他,这个也是他教我的,他说,难过的时候抱抱就好了,难过了都是要抱抱的。
后面,我异常的离开还是被母亲发现了,母亲也发现了他。她把我打了一顿,说我是什么勾引人的贱货,小小年纪不学好,一天天只知道找男人。她骂陈树是什么小杂种,是城里来的什么上等人,看不起我们农村的,要把我骗走。
好疼啊,身上好疼,可是心好像更疼,我想反驳她。陈树不是的,她凭什么这么说他,凭什么!我跑了出去,这是我第一次反抗我的母亲。我跑去陈树和我约好一定能找到他的地方,我想见他。
陈树看见我身上的伤,他哭了,他哭的很伤心,他和我说,让我跟他走,他带我离开,他会和他爸爸妈妈商量的,他爸爸妈妈很好,一定会帮我的。
“离开”这两个字我好像从来没有想过,二姐姐只让我跑起来,她没有教我怎么离开。可是,我走了,母亲他们怎么办,母亲快生弟弟了,还有我的妹妹们。我摇头拒绝了,我告诉他,我母亲不会同意的。
“偷偷的,我们偷偷的走,不要告诉他们,我带你走,永远不要回来了。”他紧紧抱着我,我好像听见了他的心跳声音,好像不只是他的心跳声音还有我的,我呆愣在原地,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让我明天下午去肉铺找他,他会在那里等我,我们一起离开。我回家了,母亲过来轻轻的抱住我,她说,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生气了,她是爱我的,只要我乖乖的,等她把弟弟生下来,下一个生日,给我买一个小蛋糕。
蛋糕?是那种有甜甜的味道,有小花和小旗子的那种吗?我看村长的女儿吃过,闻着味道甜甜的,看着很漂亮,她说过那个东西叫做蛋糕。
可是,我已经和陈树约好了,我…要离开了。我没有回答母亲的话,离开了她的怀抱,只是默默的去干活。半夜偷偷的爬起来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明天早上早一点走吧…偷偷的…
可是,当我第二天早早的起来,悄悄的想打开门离开的时候,我发现门打不开了。
母亲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来,她问我要去哪里。
我被发现了,怎么办,陈树?
她把我关了起来,不给我吃,也不给我喝,我拼命的喊救命,我想逃出去,我开始求母亲,我答应她,我不走了,求她让我去见一见陈树。我得和他说清楚,他要离开了,我想最后见他一面。
可是换来的是母亲更大的锁链,还有,唯一一扇小窗户也被关上了。
天黑了。我已经不知道时间了。
陈树,陈树,救救我,救命,求你了……